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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建业的大学梦
建业遇到难题了。再有一年就要高中毕业,如果不参加高考,上个什么学,毕业后就只能到待业大军里充数。经过几天的犹豫思考,尽管他心里实在没底,最后还是决定参加高考,去碰碰运气。建业知道自己的底细,以他的学习成绩,上大学根本没戏,能考上个中专那就算烧高香了。
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上大学要参加全国统一的招生考试。这是去年刚刚开始的。
他们这一届平时也学了点东西,也有个别同学的学习还挺不错,可要参加高考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高考象给同学们注射了兴奋剂,参加高考的路上尘土飞扬地折腾起来。和建业一样在班里只能算中等生,平时学习就马马虎虎的同学也都象模像样地把自己吊在书包上,一头扎进书本里,做起了大学梦。
没心没肺地学,起早贪黑地用功,废寝忘食地做题。全家人都给他创造条件,原来属于他的家务分给了建军和建设,整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建业是真的钻了进去,几乎达到忘我的境界,有几次晚上做数学题,过了半夜两点还浑然不知。班里有个女生,长相性格都象男孩子,可脑子是真好使,除了上课认真听讲,平时不见怎么用功,每次大考小考在班里都名列前茅。眼下没几天就要上考场了,还是挡不住的玩。那天数学老师讲重点,乘老师往黑板上写字,她从后门就溜了。第二天老师找她,她倒实在,不撒谎,说去看电影了。还说老师讲得她都会了,没必要再复习。几句话把其他快学傻了的同学差点惊出一跟头。啧啧,看人家,真是没法比。
上一届有几个参加过高考没考好的也插到这一届的几个班里补习。应届生在紧张的复习之余,打打篮球,玩玩单杠,抽空就放松一下。可这几个复读生几乎在玩命,老师轰都轰不出去,从一进了教室,放学的铃声不响根本不出门,每天走得最晚的总是这几个,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动力,好像去年进考场受了刺激。
老师看起来比学生都忙,到处找题让大家做,说是熟悉题型。还有的不知从哪里找来文化大革命以前的高考试题,大搞题海战术。同学们在漫无边际的题海里几乎被淹了个半死。
这一年自认为快学成书呆子的建业,一上考场才知道自己那点东西还差的远着呢,才知道什么叫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才知道什么叫临时抱佛脚。有些题根本就没见过,不知道人家在说什么,要考什么,只能干瞪眼看着。考前老师就一再强调,只要有可能千万不要让题空着,就是不会做,能想到相应的公式,也要把它写上去,这样也有可能得几分,这是高考,别说差几分,就是差一分,那就有可能让你的排名落后成千上万。建设听懂了老师讲的这个道理,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这些题和哪些公式有关。班里公认学习好能进重点的尖子生,也只是勉强上了本科分数线,那位临考前还和电影做最亲密接触的女生考试成绩也不如她预想的好。建业他们几个被称为中等生的基本上刚刚上了中专分数线。还有一些同学的分数只够上技校。剩下的就都拜拜了。老师把上了大中专和技校分数线的同学找到学校,挨个帮着选学校填报志愿。建业对自己的考试成绩虽然有些扫兴,但掂量掂量自己,和其他同学一比,又觉得能考成这样就不错了。上不了大学上个中专,出来起码也是个国家干部。报了志愿,心里美滋滋的钻在家里看小说,等着发录取通知书。
等了好长时间没消息,觉得不对劲。不可能等这么长时间呀,别的同学技校的通知书都发下来了。孙立对他说,别傻等了,赶快去找找吧。建业让建章陪着来到招生办,说了自己的情况。招生办的人做了纪录后马上说,行了,回去等通知吧,一半天就发通知。果然不出三天,邮递员送到了大红通知书。打开一看,是一所县级师范学校,填报的志愿里根本没有这种学校,真要是到这个学校去上学,毕了业说不准给分到乡村学校当教师。况且建业认为他这个人天生就不是当老师的料。他气急败坏,七窍生烟,把通知书撕了个粉碎。后来他听人说,有好些人到招生办走后门,不少分数高的去不了好学校,分数低的找找人都去了。几个同学都说他太死,就知道在家傻等,常去催问催问,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垂头丧气上街去散心,遇到了高中女同桌,建业的心“嘭嘭”的一个劲的乱跳。
快毕业那阵,要分手了,要好的同学都互赠纪念品,尽是些笔记本影集之类的。建业买了一本漂亮的笔记本,在扉页上用汉语拼音含蓄的写了一首自己作的诗送给同桌,同桌却什么也没回赠给他,弄得建业成了剃头挑子一头热,他为自己自作多情单相思羞愧了好几天。
建业认为自己和她是有缘的。她是高一下半学期从外地转来的,长着眍眍眼,尖鼻子,并不白皙的脸蛋苹果般光滑如脂,大家都以为她是新疆人。一来就和建业同桌。坐在他后边的孙立放学时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呐。建业平时不爱多说话,自打来了个漂亮的女同桌,他的话就多了,上下课都说,任课老师点了他好几回。弄得他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不久班主任搞了一次座位大调整,他认为这肯定是冲着他来的,要把他俩调开,建业有些不悦,又一想自己不还是物理课代表么,还愁没机会找她说话。其实他想错了,班主任调座位是另有原因,根本不是针对他,要不他认为自己和女同桌有缘,那么多人都换了同桌,建业却仍与她同桌。一次他向她借钢笔,还笔时不小心碰了她裸露的胳膊,他当时有被电击了一下的感觉,物理课上老师让同学们尝试过让轻微电流电击的感觉。他扭头对他羞涩一笑,这一笑差点把他的魂勾了去。这一笑让他刻骨铭心地记了好几年。后来听人说,她来这座城市是由于她在原来的学校有作风问题。女孩子的作风问题是最严重的问题,能坏了一个人一生一世的名声,比死都厉害。她对他的纪念品无动于衷,没拿他当回事,他就阿q 似的认为,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搭理我,有作风问题谁稀罕呀!
可是说归说,心里对她的那份思恋还是割舍不下,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了呢?毕业后,每天无所事事,好几次来到她家住的地方,期望能见到她,哪怕是远远地看看也行,但就是不能如愿,像是老天有意安排的。
这次邂逅,又像是上帝的旨意。此时他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她。他不想然她看到他一副苦大仇深得倒霉样。他想躲开她,但没来得及。她似乎对他和他的命运不太感兴趣,没说几句话却向他问起了孙立。他一下勃然大怒,原来他真是自作多情,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而是孙立。孙立是谁,浓眉大眼,白白净净,高高大大,天生的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他心里的醋坛子一下被打翻了,强烈的报复意识一下子统治了他的大脑。他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随口编道,你说他呀,现在可厉害了,快和一个局长的女儿粘到一块去了,重色轻友,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亏你还想到他,他可从来都没想我提起过你。望着女同桌痛不欲生的样子,建业的心情顿时舒畅的落花流水。一席话把她愣愣地放在那里,建业独自扬长而去。他心中暗想,这个小狐狸精,这辈子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事后酸葡萄的感觉困扰了他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