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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暗中,沈镜半侧着身子,妖冶的红唇一张一合,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又仿佛在控诉着谁。
白糖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男人精美绝伦的俊美脸庞在说话时,总有一瞬间的扭曲,状似恶鬼。
而那个被沈镜拎着脖子,被迫跪在地上仰望魔鬼的人就是白糖的父亲。
大概是因为隔得太久了,白糖早就不记得这个男人的相貌。
于是,梦里的他也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只大概分得清轮廓与眉眼,具体是什么样子,白糖早就不记得了。
好在梦里总是无所不知的。
白糖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自己那早死的父亲。
这时,男人抬眸间,正好看见十八岁的白衣女孩。
看见白糖熟悉的白皙小脸,不知为何,他竟是诡异地笑了起来。
男人一头一脸全是鲜血,鼻青脸肿,满身是伤,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笑容满面地看着沈镜,嘴唇缓慢地蠕动,似乎说出了一句话。
砰!
一字未完,比天使更美丽的俊美男人却突然开了枪。
沈镜的枪法很准,距离又近,男人被一枪毙命。
而白糖吓得浑身哆嗦,再也无力支撑,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直到这时,沈镜,裴琰,白术,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以前,白糖总以为他们看见她时,应该是充满了胜利者的优越,甚至是狂妄。
因为只有她是白家唯一的幸存者,他们应该感到得意才对。
毕竟,漏网的小鱼自己送上门来,这样的好事难道不值得杀人狂魔们为此狂欢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后来沈镜将白糖养在身边时,常常在她耳边这样低语。
他反反复复强调这句话的重要性,似乎要将它狠狠地刻在她的骨子里。
可当他们第一次看见她这棵即将被除根的小草时,却同时露出了悲凉,绝望与不忍的神色。
白糖浑身瘫软,软泥一样坐在满是鲜血的地上,低垂着头,默默等待着那一声决定性的枪响。
只要一枪,她跟别墅里任何一具尸体将没有任何区别。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可……枪声并没有来。
沈镜三人沉默不语,在她面前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夜晚的冷风将所有人都吹得心头直发冷,沈镜这才半弯着细腰,拦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那时候,他们离得那么近,彼此依偎,呼吸交缠。
也许沈镜他曾经说过一些话,又或者威胁过她。
但白糖那时脑子一片混乱,眼泪总是悄无声息地涌出眼眶,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只是感觉,抱着她的人姿势僵硬,手势却很温柔。
他的体温很凉,呼吸却很暖。
在那一刻,白糖几乎就要睡过去,双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指尖用力陷进他的肉里。
如果十八岁的生日愿望真的可以成真。
白糖希望,当她醒来时一切如旧,噩梦退散。
沈镜却恍若无觉,步伐稳健,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坚定。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亲手射杀唐持的事件,也许白糖后来偶尔回忆起来,还会觉得变态至少还有一丝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