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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午时,南秦国都咸丰城。
嬴云的住处接近军营,位于城西接近城墙的位置,院落内栽着一排矮松,所以这里也被命名为——“松居”。
嬴云很少回到这里,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军营里住宿,就连公文也是送到军营批阅,所以松居的仆人很少,基本上以维护院落房屋景观的工匠为主。
但是这段时间,嬴云居然破天荒地在松居长住下来,他在军队的侍卫官变成了松居的临时总管,这座原本冷清的院落短暂地热闹起来了。
于是就有人猜测,是不是嬴云和大乾公主萧允儿的婚期要到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消息早就满城飞了,哪还轮得到他们来猜测。
嬴云倒是懒得理会这些人,他现在每日依旧很忙,晨起练功打磨武技,太湖一战让他意识到自己还很弱小,萧竹的情况他有所耳闻,他知道那家伙直到十六岁才能脱离药水自由活动,这意味着那家伙要到十六岁以后才能习武。
可是他才多大,今年估计才二十五六的样子吧相当于他练武只练了十年。而嬴云练武多少年了,整整十八年,嬴云自六岁起就习武,十六岁已经进入军营了,但他却感受到自己和萧竹在实力上的悬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比拼纯力量,自己绝对不熟萧竹,但若是真的打起来,自己绝对撑不过十个回合。
萧竹展现出来的技巧让他感到可怕,更何况当时那家伙还带着一身伤,却能带着一个女孩在敌群中杀个天翻地覆。
过了午时便是日常的公务处理,奏折送到松居的时候,嬴云也有些头大,以往在军营的时候收到的奏折也不算多,很快就能批阅完,可回到松居后收到的奏折却能叠出一座小山,往往需要奋笔疾书一个下午才能勉强完成。
不过今天倒是难得的清闲,昨日送奏折的臣子说过,今天算是难得的休假,可以放松一下。
嬴云在这里等谁自不必说,太湖一别后嬴云已经算是摘星阁的人了,他就是在等着那些人的到来。
带着目的的等待是最无趣的事情,更何况留在这里还要工作,一边工作一边等待,简直是悲剧的二重奏。
此时难得的清闲倒也不错,嬴云其实很喜欢待在书房看些话本小说,以此打发时间。
而就在此时,侍卫官敲响了书房的房门:“少主,有人求见,带着你的手信,说是什么阁里派来的人。”
“阁里的人?”嬴云立刻意识到来人是谁,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没过一会儿,大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是个小女孩。
女孩身高五尺,粉雕玉琢的笑脸挂着笑容,头发束在脑后扎成马尾,一身青色襦裙显得轻飘飘的。
嬴云看了看女孩,又看看屋外,疑惑道:“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就我一个人啊,”女孩说着,将一本折子递给嬴云,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气鼓鼓地说道,“你不会把我当小孩了吧。”
嬴云赶紧接过折子,说道:“怎么会呢,开个玩笑罢了,姑娘还请别在意,只是不知姑娘芳名?”
女孩叉着腰,说道:“在下诸葛茗,我算是你的半个上级,我挂的是商会会长的职位,你比我略低一点,副会长和知事。”
“什么商会,咱们不是统一叫摘星阁吗?”嬴云不解道。
“那是咱们的最上级的名字,咱们这是下属机构,”诸葛茗解释道,“为了不太引人注目,咱们在各国设立的支部都是按商会注册,比如说我们在南秦的支部设立在殇阳,名字叫做流云商会,我们自己知道是属于摘星阁,但对外界而言,咱们是完全独立的商会。”
嬴云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确实是不会过度引人注目,如果又出来一个活跃在整个南陆的组织,怕是会被当成下一个玄教吧。”
“不是啦,这样是为了方便做事。”诸葛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看着被嬴云弄得有些杂乱的书房,有些书被扔在地上已经落灰了,她就捡起书,放到附近的书架上。
嬴云看着诸葛茗捡起一本书,嘴角抽了抽:“那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签字啊,”诸葛茗看向嬴云,见对方拿着折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皱眉道,“我们预计在南秦开设的店铺已经定好地址了,现在就等你批字了,你还呆在那里干嘛,赶紧干活啊。”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嬴云突然惊呼道,“你是大汉国那个第一才女,现任诸葛家家主的孙女!”
诸葛家,当今大汉国内第一的权贵家族,大汉王朝覆灭后追随刘氏王族至今,每一任诸葛家家主都曾担任过大汉国的丞相,在整个南陆都是一等一的大贵族。
如今的诸葛家家主继承了前辈的优良传统,担任大汉国丞相一职,在大汉国内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至于这位诸葛茗更是了不得,当今南陆少数的女子为官,十六岁考入大乾问天堂,毕业后回到大汉步入官场,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从政治场上退了下去,如今看来,居然是加入了摘星阁。
嬴云又问道:“你为什么会加入摘星阁,而且还被分配到南秦?”
少女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是被那几个家伙诈骗了,说什么加入摘星阁,拥抱美好明天,我还以为我加入之后就能吃喝玩乐了,接过就是被他们送去拨算盘,你知道吗,我在总部拨了三年算盘,手都起茧了,还好你来了,那群公子哥才把我发配过来,让我当这边的商会会长。”
“那你这不得感谢一下,我可是把你从苦海里拉出来的人。”嬴云笑着,坐回书桌旁,将折子放在书桌上打开。
折子足有上百页,嬴云不禁问道:“那么多吗?”
“上百家店铺,都需要你签字了才能开门,这是第一批,之后还会陆续增加店铺,”诸葛茗说着,又把一块玉牌扔给嬴云,“这是身份牌,拿着这个去我们旗下的店铺消费,有专门的优惠,算是你的身份象征,如果遇上麻烦,拿着这块牌子去店铺就能得到帮助,另外我们在殇阳开设的那个支部,也必须凭牌子进入。”
嬴云接过玉牌,这玩意儿刚好巴掌大小,质地细腻手感温润,玉牌一面刻着与摘星旗一样的图案,另一面刻着云朵的图案,底下则是刻着他的名字。
“这块玉牌可以证明你的身份,一定要保存好,这可是很贵的,掉了一定要报失,费用会从你的分红里扣。”诸葛茗说道。
嬴云将玉牌放在一旁,说道:“诸葛姑娘,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放着大汉国臣子的身份不做,跑到摘星阁来,我觉得你不想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
“真的是被诈骗过来的,”诸葛茗气鼓鼓地说道,“那些家伙给我开了很棒的条件,比我在大汉朝廷的俸禄还高,我当时一激动就辞官回家了,结果那些家伙把我扔到一边拨算盘,每次我问他们他们就说问道岗位还在开发,要等组织打开南秦的商路才行。”
“原来如此,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会一直拨算盘了,”嬴云笑道,“是因为他们一直联络不到我啊。”
诸葛茗一巴掌拍在嬴云书桌上,怒斥道:“你还敢说啊,你知道这些年本姑娘在那些人手底下都经历了什么吗,我都从天策堂毕业了,他们还要给我上政治课和数学课,简直是精神折磨,他们还有什么美其名曰为身体健康着想的运动指标,大上午的拉我们出去跑步,还有每季一次的体能测试,我的肉体被他们反复折磨,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少痛苦才勉强支撑到现在吗?”
嬴云没敢抬头,在飞快地折子上签字:“这不是挺好的嘛,给你学习机会还关注你的身体健康,这么好的东家可不多了。”
“去你丫的,本姑娘在大汉朝廷的日子才叫滋润,你知道辰时上朝未时退朝有多爽吗,你知道卯时晨起有多痛苦吗,我在大汉连报表都不做,在摘星阁就是天天做题,那就不是给人过的日子!”
“那你为什么不退出啊,”嬴云说道,“你要是想走,他们总不能强行把你留下吧,你愿意留在摘星阁,总是有理由的吧。”
“还能是为什么啊,”诸葛茗长叹一口气,“一定要说的话,我就是被他们说的那个美好的未来吸引了呗,毕竟真的很有趣啊,王朝太子不想着咱们搜刮民脂民膏,而是带着各国王储组团救济贫民,关键是还很有可行性。”
“既然如此,那你不就和我们一样是为了天下苍生吗,”嬴云笑了笑,将折子递给诸葛茗,“签完字了,拿着这个就可以得到许可了,咱们在南秦的布局就是合法产业了。”
诸葛茗接过折子,随意翻开几页,点了点头道:“还挺快的,既然如此就完成了,记住以后每个月都要派个人来殇阳的流云商会拿账本,这是你身为知事的权力,其他福利待遇我也不多说了,太子他们应该也给你画过大饼。”
说罢,她便朝着屋外走去:“好了,接下来我就要开始忙活了,你就不必送我了。”
“不留下来吃个饭?”嬴云下意识问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想留女孩子下来也得找个适合的理由啊,”诸葛茗推开门,回头又看了一眼嬴云,“而且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吗,我还是别留下来了,万一被允儿公主看到就完了,我和她关系还不错,要是她误会我和你有染,怕是会伤到我们姐妹俩的关系。”
诸葛茗说完,退了出去,房门再次关上,嬴云才回过神来。
书房内还留着一股淡淡的胭脂味儿,证明有个女孩曾来过。
嬴云又坐下,拿起一旁的话本小说,又读了起来。
没过一会,书房的大门又一次被踹开。
抬头看向来人,却是个让嬴云头大的人物。
“嬴云,我来找你玩啦。”来人正是大乾如今唯一的公主——萧允儿。
女孩一身白色棉裙尽显身材曲线,头发束在脑后编成两股麻花辫,辫子上还用蝴蝶发卡点缀出一些精致色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萧允儿蹦跳着来到嬴云面前:“这段时间又没什么事,你不可能有什么任务,我先去了一趟军营,没找到你,就想着你会不会是回松居了。”
说罢,女孩的鼻子动了动,狐疑道:“有胭脂的味道,是不是有女人来找你了?”
“为什么不会是我母后来找我呢?”嬴云笑道。
萧允儿盯着他,双手抓住他的脸:“不可能是慕容婶婶,她用的胭脂不是这个味道,你想骗我,说吧,是哪个女人,住哪?”
嬴云无奈地笑了笑,抓起桌上的玉牌:“这个你认识吧,摘星阁的人送来的,你闻到的胭脂就是那个人的。”
“是阿茗姐姐吗?”“你怎么知道?”“本姑娘一向料事如神好吧!”
萧允儿一只手拍在嬴云的书桌上,说道:“走吧,和我出去玩,今天可是我特意帮你请的假,就是为了让你陪我出去玩啊。”
嬴云想了想,说道:“可是今天我本来就有休假啊,昨天送奏折的侍卫都和我说了。”
“难怪慕容婶婶答应得那么痛快,”萧允儿咬着手指,做出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那我不管,当初你就说过要亲自带我出去玩的,未来咸丰那么久了都没跟你出去逛过,今天说什么你都得陪我。”
“好好好,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摘星阁的事情……你有参与吗?”嬴云说着合上小说,将玉牌收进里衣的口袋。
“当然有啊,”萧允儿歪着头说道:“摘星旗还是我画的呢,而且你知道我是怎么肯定刚才来的是阿茗姐姐吗?”
“怎么知道的?”
“我和阿茗姐姐一直都有写信哦,”萧允儿笑道,“她好几天前就给我寄了信,说是要到南秦开设支部和产业,流云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嬴云将牌子掏出来晃了晃,问道:“那你也有这个牌子?”
“那当然啦,而且我的牌子可是总部的摘星牌,比你的流云牌高上一级。”萧允儿自豪道。
“所以……你一直没告诉我你是摘星阁的人?”嬴云走到萧允儿身前,俯身贴向她的脸。
“干嘛,”萧允儿一惊,往后退了几步,“你又没问过我,而且我以为你早就被我皇兄招进去了,再说了,我到南秦之后你都没和我见过几次,我哪有机会和你说。”
嬴云扶额:“好像确实是这样,既然如此,那就当作是为了补偿你吧,咱们去逛街!”
“好耶!”
咸丰的街道虽不及其他城市繁华,但毕竟是王都,所以也大差不差。
慕容氏的改造为咸丰城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为军队服务的工坊被商铺取缔,原先的很多铁匠也不再打造兵器和铁甲,而是转为打造生活所需的铁具。
药店倒是全都被保存下来,毕竟就算不打仗了,人也总是会生病,只不过原本大多数药店卖的都是以跌打损伤为主的特效药,而现在都变成了以清热解毒一类为主的治病用药。
嬴云带着萧允儿走在街道上,似乎在寻找什么。
看着嬴云左顾右盼地样子,萧允儿笑道:“你是在找卖玉器的店铺吗?”
“诶?”
“这是咱们的传统嘛,男孩子表达心意的时候,就去买块玉送给心爱的女孩儿,只要女孩带着那块玉,就算是答应了表白。”萧允儿说着,晃了晃自己的双手,展示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
“你这是在明示我啊。”
萧允儿笑道:“所以也有说啊,如果女孩对哪个男人有意思,就展示一下自己空空的手腕,这就是催对方去给自己买玉环嘛。”
“那……你知道哪里有卖玉环吗?”
萧允儿惊讶道:“哇塞,你才是南秦的太子好吧,这里可是你长大的地方,再说了,我已经暗示你那么多了,要是买玉的地方还要我带你去,那岂不就变成我强迫你的了。”
嬴云苦笑道:“可是我真的不太清楚哪里有卖玉啊,要不这样,你就当我们刚才什么都没说,你慢慢把我带到有卖玉的地方,然后我再带你进店,为表诚意,保障给你选上好的玉种。”
“你可真是个木头,”萧允儿气鼓鼓地说道,而后她拉住嬴云的手,“跟我来吧,我知道有一家店,你还真笨啊,得亏你遇到的是我,不然哪里会有女孩子能和你这块木头在一起啊。”
“可是咱们不是政治联姻吗。”
“嬴云你丫到底会不会说话!”
萧允儿怒瞪着嬴云,然而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呆住了。
只见嬴云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包,抓着女孩的手塞在她手上。
握住布包的那一下,萧允儿就知道里面包着的是什么,她赶紧打开布包,里面放着一只墨绿的玉环。
“这是……”萧允儿看了看嬴云,又看了看布包里的玉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前段日子在坤城买的,本来想着去军营之前送去你那里,只是没想到你先找来了。”嬴云笑着,将玉环从布包里拿出来,抓住萧允儿的右手,将玉环往女孩的手腕上套。
女孩的手很软,近乎没有骨头的柔软,握起来还有些凉意。
萧允儿似乎忘了挣扎,反应过来的时候,玉环已经戴在她手腕上了。
“喜欢这个礼物吗,我的未婚妻。”嬴云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你……真的早就准备好了?”萧允儿捂着嘴说道。
嬴云点头道:“其实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去买一只了,只可惜南秦这边的玉料都达不到我的预期,就趁着前段时间去坤城的时候买了上好的。”
萧允儿转过身,刚才她就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已经有些发烫了,现在她又摸了摸,那发红的小脸蛋都已经有些烫手了。
她用力捶了嬴云两拳,嗔怪道:“你……你怎么不早说啊,还要我一直暗示你,羞死了。”
嬴云笑着又摸了摸女孩的头:“因为我也想逗逗你啊,万一你不愿意收下我的玉环怎么办,那我可是很难过的,不过既然你都强烈暗示,哦不,明示我了,那我就只好先拿出来了。”
女孩抬头,盯着嬴云的脸:“那你原本是打算什么时候拿出来的,不会真的是打算要走了才拿出来吧?”
嬴云挠了挠头,指向西边:“这里再往西走一段有个花店,我是在找那家花店,原本我是想买束花,把玉环放在花里再给你的。”
“那好,”萧允儿将玉环一把扯下,塞回布包,递给嬴云,“去你说的花店,按你想的再来一遍”
“啊?”嬴云瞬间懵了。
“去不去。”萧允儿又捶了一下嬴云的胸口。
“去啊,为什么不去,那可是我预演了好久的。”
“背着我过去,本姑娘走累了。”
“好好好,”嬴云背对着萧允儿蹲下,又笑着说道,“公主请上马。”
“讨厌!”女孩拍了一下嬴云,而后老老实实地趴在对方背上。
“走咯!”嬴云笑着朝他说的花店跑去。
“慢点,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