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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桌上电话的铃声响了,钟跃民懒洋洋地抓起电话,是秘书何眉的声音:“钟经理,三浦株式会社的武原正树先生打来电话,您要接进来吗?”
钟跃民干脆地说:“告诉他,就说我不在。”
“钟经理这样不好吧?那个程控总机的安装工程已经验收了,按合同规定,我们现在该付余款了,武原正树先生好象就是为这件事找您,您不接电话不太合适吧?”
“何眉,你的话太多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请你执行命令。”钟跃民摔下话筒继续在翻阅文件。
何眉轻轻走进来,坐在沙发上静静望着他。
钟跃民抬起头:“何眉,有事吗?”
“没事,我只想在这里坐坐。”
钟跃民冷冷地说:“请回你的办公室去坐,你的岗位不在这里。”
何眉犹豫了一下,顺从地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钟跃民现在有些厌恶何眉,起因是因为武原正树,他偶然发现何眉竟然是把公司内部情报提供给武原正树的”内奸”这个发现使钟跃民大为恼怒。何眉的办公桌上有个和钟跃民办公室通话的装置,如果有电话找钟跃民,应该先由何眉接,她问清姓名后再通过通话装置请示钟跃民,得到允许后才把电话转过来。那天何眉不知怎么晕了头,在和武原正树通话时竟没发现直通经理室的通话装置正开着,使钟跃民无意中得知了她和武原正树的交易。钟跃民惊讶地发现,何眉在这次的电话程控机交易中拿到了百分之五的回扣。钟跃民由此推测,这个女人利用合同向对方要回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钟跃民翻看了一下最近经自己手所签的合同,涉及的总金额已达到两三亿元,若是以总金额的百分之五拿回扣该是多少?他心里是有数的。钟跃民不是傻子,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合同的价值,以他的位置拿个几百万元回扣实在是易如反掌。他之所以不收回扣,倒不是因为他有多高的觉悟,而是因为他对金钱有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他是那种有钱就花,没钱也能忍的人。
在部队当军官时,他领到工资就请战友们吃饭,没钱时吃别人的也不脸红,谁向他借钱他都借,还与不还他都想不起来。有一次教导员的老婆向他借了五十元钱,教导员过了几天就把钱还给他,钟跃民用这五十元钱请人吃了几顿饭也就花光了,谁知教导员的老婆没和丈夫通气,又还了他五十元,钟跃民想也没想,又把这五十元钱花了。等教导员得知他拿了双份钱向他讨要时,他也没有尴尬的表示,只是声明钱花光了,有什么事儿下月再说吧,谁让你们非给老子双份钱?下次记好了,否则还我十份钱我也照样花,战友们都了解他,谁也不认为他是故意的。钟跃民不拿回扣还有一个原因,他是李援朝介绍来的,自己不能对不起朋友,这好比你饥寒交迫时,有个好心人把你请到家里管你吃住,你趁人家一不留神,把人家的存款给卷了,这象话么?钱是好东西,但不能这样挣,他打算先在正荣集团铺铺路,等以后自己开公司时再挣。
钟跃民无意之中听到何眉和武原正树的对话,口气之亲昵,语言之暧昧,这很使他感到愤怒。他不是个爱吃醋的男人,况且何眉也不是他老婆,他与何眉的关系不过是逢场做戏,谁也用不着给对方守节。但问题不在这儿,钟跃民最反感女人为了某种目的和男人上床,性爱是为了男女双方寻找快乐,这好比做游戏,你不爱玩可以不参加,没人强迫你,如果你玩完了就马上提条件,你既又得到了快乐又达到了目的,这就他妈的不是东西了。钟跃民还记得和何眉上床时的情景,那天他还假装浪漫地铺垫了整整一个晚上,又是音乐又是红酒的玩起了小资情调,闹了半天人家根本不需要这些,她要的是钱,在她眼里你就是嫖客,只要满足了她的要求,你用不着花一晚上玩小资情调,在办公室干都成。
钟跃民想起这些就象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看来朋友们的忠告是有道理的,这年头好女人可不太多了,一个漂亮女人要是无缘无故向你微笑,你就得留神,闹不好那每一个微笑后面就是一个陷阱,让你糊里糊涂地掉进去。钟跃民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自己在和武原正树打交道时,保密工作做得还不错,整个公司上下只有自己和李援朝两个人知道内情,不然何眉把情报一传过去,武原正树就绝不会上钩了。
不知什么时候,何眉又走进他的办公室:“跃民”
“叫钟经理。”
“好钟经理,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请讲。”
何眉注视着他:“我觉得你最近好象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如果你不那么健忘,你该记得,你我的关系好象不止是上下级的关系吧?”
钟跃民合上文件夹:“何眉,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你,可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又改变了主意,我想把这种关系退回到以前的状态,当然,我可以对以前做过的事承担责任,如果你觉得自己吃了亏,可以提出要求,甚至可以开出价格,我会考虑的。”
“请你解释清楚,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使你这样绝情?”何眉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问道。
钟跃民叹了口气:“何眉,大家都留点儿面子不好吗?何必非撕破脸?我不愿使你难堪,可你非逼我说出来,还做出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我只是不明白,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姑娘,怎么可以同时有两副面孔?请问何小姐,那个武原正树给了你什么好处?”
何眉浑身一震,象遭到雷击,她低下头:“跃民,你听我解释”
钟跃民做出暂停的手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大概想说你爱我,是吗?这样说就更蠢了,你既不爱我,也不爱那个武原正树,你只是爱钱。何眉,我不明白,就算你想挣钱,想拿回扣,那也不必把自己搭上,我曾很天真地认为自己还算个有魅力的男人,你的行为使我的自信心遭到很大的打击。”
钟跃民的话说得很刻薄,何眉终于受不了了,她猛地站了起来:“钟跃民,你说够了没有?既然你撕破了脸,那我也和你说句心里话,我看不起你们这些人,你不过是个当兵的,有什么本事,还不是因为和李援朝是朋友?要是真凭本事,你在正荣集团当个业务员都不配,我承认我想利用你的权力,我出身贫寒,我没有背景,我想出国深造,我需要钱,可我不是妓女,也不想靠卖身来挣钱,我是用智慧来挣钱,你也好,那个叫武原正树的蠢货也好,我从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两个棋子,你明白吗,钟跃民?”
钟跃民微笑着:“何眉,你总算说出了心里话,对你的行为我可以理解,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追究你索取回扣的行为,好了,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了,你可以去工作了。”
何眉反问道:“你不会再提了?”
“当然,我原谅你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眉的脸上腾起了怒火:“那我告诉你,我并没有原谅你,我恨你,你侮辱了一个女人,迟早会付出代价的。”她说完扭头欲走。
“等一下”钟跃民轻声说:“也许你需要调换一下工作,要我帮忙吗?”
“你随便吧。”何眉摔门而去。
钟跃民点燃一支烟,陷入沉思。
钟跃民在秦岭的小楼前停好汽车,他西服革履,抱着一束红玫瑰按响了秦岭的门铃。
身穿睡袍的秦岭打开门,一见到钟跃民便欣喜地喊道:“跃民,怎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你要来,快进来。”
钟跃民走进客厅:“我想给你个惊喜,这束花儿漂亮吗?”
秦岭兴奋地看着花束:“美极了,谢谢你。”她帮钟跃民脱下西服,把上衣挂好,然后展开双臂环绕着钟跃民的脖子:“跃民,你是不是寂寞了?”
“什么话?好象我是嫖客似的。”
秦岭嗔怒道:“你说什么呢?你是嫖客,那我成什么啦?”
钟跃民开玩笑:“你是茶花女,玛格利特。”
秦岭脸色骤变,猛地甩开钟跃民扭过身去。
钟跃民陪笑着:“哟,急啦,真不识逗,得,我说错了还不成,向你道歉,请你宽恕还生气?得啦,意思到了就行了,你有完没完,要不我给你跪下?”
“你跪。”
钟跃民做出要下跪的姿式:“我可跪了啊你还真让我跪?”
秦岭转怒为笑:“行了,饶了你,以后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嘴用胶带封上。”
钟跃民坐在沙发上,秦岭把头依偎在他的肩上。
钟跃民抚摸秦岭的长发:“秦岭,我想结婚了。”
秦岭一惊,挺直了身子:“和谁?”
“还能和谁?我找你找了十几年,你说,我还能和谁结婚?”
秦岭慌乱地说:“跃民,这这有点儿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
钟跃民严肃地问:“你不爱我?”
“不,我爱你,可是为什么要急着结婚,咱们这样不是挺好吗?”
钟跃民注视着秦岭的眼睛:“秦岭,我爱你,我希望你能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妻子,你愿意吗?”
秦岭闭上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滴落下来。
钟跃民继续说着:“我这个人毛病挺多,也放荡过,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仔细想过,如果我决定结婚,就应该正式告别荒唐的生活方式,做个有责任感的人,我可以保证,婚后我会做个好丈夫,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求婚。”
秦岭温柔地吻了他的脸一下:“跃民,请给我些时间,容我想想,好吗?”
“可以,但我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心里有事?能告诉我吗?”
“你别问了,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事告诉你,跃民,你去浴室吧,我在卧室等你。”
“钟经理,日本三浦株式会社的武原正树先生又来电话找您,这已经是笫六次了,您接吗?”新调来接替何眉的秘书小张问道。
“噢,是杜卫东,这小子最近大概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连寻死的心都有了。”钟跃民幸灾乐祸地笑着吩咐道:“接进来吧,我该和他谈谈了。”
“跃民,你在躲我吗?”武原正树在电话里有些气急败坏。
“哪儿的话?我最近出差了,一直不在北京,对了,你那个安装工程怎么样了?嗯,我得看看合同,好象是已经过期了吧?这可不大好,合同上写了,过期要罚款的。卫东,你真让我为难,咱们是朋友,我可不好意思真按合同追究你的违约责任。”
武原正树压着火气说:“工程早已验收通过了,用户现在已经开始使用了,可是贵公司并没有按合同规定的条款将百分之七十的余款付给我,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财务部太不象话了,现在还没有付款?你先挂上电话,我去财务部问一下,一会儿你再来电话。”钟跃民放下电话点燃一支烟,得意地微笑起来。
二十分钟以后,武原正树又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跃民,你问了吗,他们为什么不付款?”
“我问了,财务部说咱们的合同有点儿问题,让我去问技术部,我又颠儿颠儿地跑到技术部去问,技术部的秦部长很生气,他认为贵公司有利用合同进行欺诈的行为,他已经上报了董事会,建议起诉贵公司。卫东啊,你这就不仗义了,咱们好歹是朋友,对不对?你坑谁也不能坑我啊,我不是专业人员,也搞不清电话程控机的具体型号,我一直认为你在合同上写明的型号是今年最新的产品,可你怎么能拿前年的旧型号来以次充好呢?技术部的一个工程师对我说,这种型号的产品在日本已经是淘汰设备了,卫东,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武原正树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轻轻笑了:“跃民啊,这大概是我公司技术人员的疏忽,把型号搞错了,但即使是前年的产品,若是在中国使用也是很先进的,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中国很多部门还在使用人工交换机,这已经是进了一大步了嘛。”
钟跃民冷笑道:“贵公司的疏忽实在大了些,型号搞错了可以理解,但价格也搞错了就令人费解了,无论如何,一种即将被淘汰的产品不应该卖出一流的价格。这使我想起童年时我家院子里有个傻子,这个傻子总把别人晾在窗台上的鞋拿回自己家,他的家长告诉邻居,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傻子。那时我也淘气,总想证实一下这小子是真傻假傻,于是我也到他家窗台上拿了一双鞋,结果你猜怎么?这傻子二话没说,抄起菜刀就追,硬是把我追出两公里,直到我扔了那双鞋。你知道中国人怎么评论这种傻子?这叫往里傻不往外傻。”
“跃民,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不要这样尖刻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合同终归是合同,即使打官司,法院也会以合同为准,合同上写明了产品型号,我也根据合同完成了安装,验收报告上表明,通过验收的产品型号和合同上规定的产品型号是一致的。如果贵公司有异议,那只能说明,贵公司的代表在签订合同时,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问题,与三浦株式会社无关。”
“武原正树先生,请你再仔细看看合同,上面的笫二款清清楚楚地标明,乙方,也就是正荣集团要的是最新型号的产品,是委托甲方购买及安装。为什么是委托呢?因为你们不是生产厂家,是经营通讯器材的贸易公司,我们不可能去日本国内购买,只好委托你们去购买,你们应该为用户采购到最先进的设备,这是你们的责任,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好比我不懂医药,有一天我拉肚子,请你替我去买治拉肚子的药,但我说不出药名儿来,于是你就给我买来泻药,你的理由仅仅是我没报出药名。我想,这场官司不管是在日本打还是在中国打,我相信法官们的思维应该是清晰的。”
武原正树终于气急败坏了:“钟跃民,咱们法庭上见”
“别这样,卫东,你不要意气用事嘛,打官司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么拖下去恐怕对贵公司不利,据我推测,你也许向银行贷了款,商业贷款的期限不会太长,而且利息很高,很可能官司还没打完你就破产了。卫东啊,你要三思,你不能和我比,正荣集团是国家的公司,我亏损个几亿还扛得住,照样小酒喝着,小妞儿泡着,更何况我只付了百分之三十的合同款,真拖个一年两年我怕什么?”
电话里的武原正树不吭声了,他大概正在算帐,权衡利弊。
钟跃民继续数落着:“卫东啊,你太不仗义了,在合同上给我设套儿就不提了,我可以理解,这年头儿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想发财都想疯了,谁不想逮住机会捞一把?可你不该抢我的女朋友,我找个女朋友不容易啊,本来我都打算和何眉结婚了,正想去买家俱,结果让你插了一杠子,真他妈的鸡飞蛋打啊”“对不起,跃民,这件事我做得是有点儿不地道,我向你道歉。”武原正树低声道。
“算啦,我的痛苦已经过去了,也想开了,不就是个女人么,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就算你有天大的不是,我也不能为个女人就和你翻脸不是?何况你也为何眉花了不少钱,我只不过是心里有点儿堵得慌,本来我和她之间是个很纯情的故事,闹不好就是一出罗蜜欧与朱丽叶,结果你这孙子半道儿插了一杠子,操!罗蜜欧没当成,我倒他妈的成了奥赛罗,我真该掐死何眉那娘们儿”
“跃民,咱俩再好好商量一下,都是朋友,打什么官司?我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你不要当真,现在兄弟我听你的,这个合同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就是,反正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太吃亏。”
“这样吧,除去你的采购安装成本,我在全部成本的总额上给你百分之十的利润,虽然挣得少点儿,也算没白干。”
“可是光是何眉就从我这里拿走了百分之五,这等于我干了半天只拿到百分之五,这单生意我亏大了。”
“那你还泡了妞儿呢,当嫖客能不花钱么,你们日本人怎么这么抠,连这点儿钱都要省?”
“问题是,百分之五是多少?有这么贵的小姐吗?我们东京红灯区的小姐不到一百美元就能干一夜,他妈的何眉”
钟跃民终于烦了:“那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我管不着,至于合同,如果我提的方案你不同意,那就还是打官司吧,我挂了”
“别,别挂,跃民,我同意,就按你说得办,操!钟跃民呀,你丫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宁伟把摩托车开进一条破旧的胡同里,他在一个院子门前停住了车,仔细辩认着字迹模糊的门牌,又掏出通讯录核对着门牌。
一个戴红袖标的老人在一旁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找谁呀?”
宁伟客气地问:“大爷,锤子是住这院么?”
老人继续打量着他:“你是哪儿的?”
“我是他中学同学。”
老人点点头说:“嗯,看样子,你是来要债的吧?”
“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是看着这小兔崽子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他?来找他的都是要债的。”
宁伟晃了一下,急切地问:“他在家吗?”
老人哼了一声:“他有两年多没回来过了,鬼知道他在哪儿,这儿住着他妈,七十多岁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小兔崽子从来不管,要不是街坊邻居照顾,他老妈早饿死啦。”
宁伟一跺脚,仰天长叹:“坏了,我上当了。”
老人同情地说:“小伙子,你不是第一个上当的,这小子是个骗子,骗的人可就多了,公安局也找他呢,逮住他就没轻的,哼,打小我看他就不是只好鸟儿,爬墙头钻狗洞,打瞎子骂聋子,啥坏事都少不了他”
宁伟咬牙切齿地跨上摩托车,一轰油门,闪电般窜了出去。
宁伟骑车赶到位于和平里的出国人员服务部门口,这里人流如潮,各种车辆在这里装卸着日本产的电视机,收录机等免税商品,很多北京市民在围观,他们羡慕地望着从国外归来的出国人员提着各种免税商品进进出出。几个叼着烟的外汇贩子出没在人群里,见人就纠缠。宁伟很奇怪,怎么这些外汇贩子的形象都是大同小异?在他们中间你看不到一个稍微顺点儿眼的人,百分之百都是些形象猥琐,獐头鼠目的家伙,锤子的形象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一个外汇贩子踱过来:“哥们儿,有美子么?”
宁伟客气地问:没有,我想打听个人,你认识一个叫锤子的人吗?
那家伙一看无利可图,马上就泄了气,他不耐烦地回答:“锤子,还他妈斧子呢,没听说过。”
宁伟耐心地说:“哥们儿,你再仔细想想,他老在这儿倒汇,你肯定见过。”
贩子幸灾乐祸地笑了:“我明白了,你让人切了吧,这到哪儿找去,人家拿了钱还站这儿等你?不定上哪儿泡妞儿去啦,别找了,下回留点儿神吧。”
宁伟愣愣地望着远处,沉默不语。
李援朝背手站在落地窗前,他望着窗外,眉头紧锁地思索着什么。
钟跃民走进办公室:“李总,你找我?”
李援朝冷冷地说:“跃民,你先坐下,我有重要事要和你谈。”
钟跃民开玩笑道:“这么严肃,李总有什么批示,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还这么郑重其事,好象天要塌下来似的?”
李援朝绷着脸说:“我没心思和你开玩笑,告诉你,天还真有可能塌下来,你告诉我,贸易部帐面上的五十万资金哪儿去了?”
钟跃民松了一口气:“就为这事?我有个战友要注册公司,想拆借五十万验资,验资完成后马上归还,利息也是按国家归定的比例偿还。”
李援朝无力的坐下:“糟啦,事情就出在这里,有人给检察院写了检举信,检举你挪用公款,检察院已经开始调查了。”
钟跃民急了:“援朝,企业之间互相拆借资金是很正常的呀?更何况人家按规定付利息,为期仅一个月,我更没有从中渔利,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违法的事。”
李援朝敲敲桌子道:“你糊涂呀,还没有违法?第一、咱们是国有资产的公司,而你战友要注册的是私人公司,这等于你把国家的钱借给了私人,这已经触犯了法律,叫挪用公款罪。第二、我让财务部查了一下,那笔资金从转走到今天已经六十多天了,也就是说,你到现在还没有归还。第三、就算是企业间的短期拆借,你为什么没有签合同?没有合同就转走了五十万,你说得清楚吗?”
钟跃民一听,顿时惊得冷汗都下来了:“援朝,是我糊涂,对财务制度我确实不懂,真对不起,我马上把这笔资金要回来,决不会让公司受损失。”
李援朝公事公办地说:“赶快要回来,检察院还在调查阶段,现在把钱追回来,事情要好办得多,一旦检察院决定立案,那就谁也帮不了你了,跃民,你好自为之吧。”
钟跃民火烧火燎地站起来:“谢谢,我马上就去。”
手表盘上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钟跃民坐在车里,他手扶方向盘,目光炯炯,没有一丝倦意,他在车里已经等了整整六个小时了。宁伟的家住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上,钟跃民傍晚时找到这里,宁伟不在家,家里只有生病的老母亲,他母亲见过钟跃民,知道他是宁伟的连长,老太太很热情地请他坐下等一会儿,他谢绝了老太太的挽留,转身下了楼。
此时钟跃民恨不得宰了宁伟,他不想让老太太看见这情景,今天他就是在这里等一夜也要等到宁伟,他不相信宁伟能坑自己,当宁伟还是个新兵时,钟跃民就是他的班长,在一个连队里混了七八年,要说宁伟是个骗子,打死他也不相信,钟跃民下了决心,今天一定等到宁伟,他要问问这个混蛋,为什么敢坑老战友。
前方亮起雪亮的车灯,钟跃民终于看见宁伟开着摩托车回来了,他不动声色地坐在车里看着。
宁伟关掉引擎,摘下头盔正准备上楼。
钟跃民猛地打开了车大灯,两道雪亮的光柱射向宁伟,他被强光刺得捂住眼睛。
钟跃民下了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一步一步走向宁伟。
宁伟一见钟跃民就慌了:“大哥,你听我解释”
钟跃民不说话,挥起一拳击中宁伟的脸,宁伟仰面栽倒,他挣扎着刚爬起来,钟跃民飞起一脚又将他踢出两米远,狠狠地摔倒。
宁伟的嘴角流出了鲜血,他突然放声大哭:“大哥,我不是躲你,我让人骗了,我在街上找了他一天,我非弄死他不可,大哥,我对不起你,你打死我吧,你打呀打呀”
钟跃民仰天长叹,无力地垂下拳头,他转身默默地向汽车走去,宁伟哭着追过去:“大哥”
钟跃民喝道:“滚再跟着我弄死你。”
钟跃民在秦岭楼下的小路旁停住车,正在锁车门,他突然发现前面有个中年男人也刚刚锁好车,已经迈上了小楼的台阶,按响了秦岭的门铃。
钟跃民警觉地停住脚步。
门开了,打扮得光彩照人的秦岭和来人亲热地拥抱,接吻,然后相拥着走进客厅,钟跃民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小楼一层的客厅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住,但仍有柔和的光线从缝里透出。
钟跃民的目光落在那男人的轿车上,那是一辆昂贵的”林肯”牌轿车,他点燃一支香烟,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他发现二楼卧室的灯也亮了,秦岭的影子映在窗子上,她正在拉动窗帘。
钟跃民的心里腾起了一股怒火,他摔掉香烟,走上台阶按响了门铃。
穿着睡衣的秦岭来开门。
她一见是钟跃民大惊失色:“跃民,你怎么来了?我跟你说”
钟跃民推开秦岭走进客厅,秦岭惊慌地跟着他,那个中年男人已换上睡衣正从楼梯上下来。
钟跃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举起拳头
秦岭带着哭腔,不顾一切地抱住钟跃民的胳膊:“跃民,你冷静点儿,他是我男人”
那个男人有五十来岁,脸上的皮肤却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是个很儒雅的人,他愤怒地盯着钟跃民:“你是什么人,敢到这里撒野?我要报警”
钟跃民冷静下来,放下拳头:“秦岭,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我在外面等你。”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中年男人抓起电话要报警,秦岭一把按住电话:“千万别报警,求求你了。”
“小岭,这是什么人?是你的情人吗?你怎么能这样?我需要你的解释”
秦岭突然爆发地大喊:“好,我给你解释,我也给他解释,反正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过,我是个坏女人,你满意了吗?”
钟跃民在汽车旁抽着烟踱步。
秦岭走出门来:“跃民”
钟跃民做出手势阻止住她:“你别说了,我来说说我的判断,这是个有钱的老板,是他包了你,这所房子和你的豪华生活都是他送给你的,对不对?”
秦岭平静地说:“是的。”
“为什么早不和我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跃民,我对你说过,你我分手的这十几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此时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钟跃民固执地问:“我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秦岭低声道:“因为我还爱你,不想伤害你。”
钟跃民冷笑道:“你不爱他,只是为了钱,是这样吧?”
秦岭扬起头,挑衅地说:“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也随你吧,我不想解释,我并没有嫁给你,你无权指责我,我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钟跃民突然仰天大笑:“秦岭啊,你和我开了个大玩笑,让我钟跃民也尝尝被人涮一把的滋味,真是报应啊。”
“跃民,你别这么想,我没有要捉弄你的意思”
钟跃民摇摇头:“秦岭,我发觉命运这东西真让人琢磨不透,我钟跃民本是个无福之人,好事要是太多了,我还真无福消受,杯满则溢,月盈则亏,古人说得没错,看来,我的恶运该到了,这也算公平,总不能好事都让我占全了吧?”
秦岭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钟跃民的话里带着苦涩:“本来,我今天是向你告别的,这一去不知哪年才能回来,我心里实在放不下你,现在我放心了,我走了,你多保重。”
钟跃民坐进汽车发动车子,秦岭不顾一切地追过去喊道:“跃民,你别走,发生了什么事?请你告诉我”
钟跃民的汽车象箭一样窜出去
秦岭满脸是泪地喊着:“跃民”
钟跃民正坐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新来的女秘书张小姐走进办公室:“钟经理,刚才保卫部来电话通知,请您去一下。”
钟跃民镇静地回答:“我知道了,小张,这是我的车钥匙,文件已经整理好,都放在桌上,这是几份正在执行的合同,你要注意上面的截止日期,千万别违约。”
张小姐睁大了眼:“钟经理,您这是怎么了?要辞职吗?”
钟跃民笑笑:“我要走了,请转告李总,就说我钟跃民很抱歉,将来有一天,我会报答他的。小张,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那我祝你找个好丈夫,再见!”钟跃民走出办公室。
钟跃民走进保卫部时,两个穿检察官制服的人正在和保卫部的干部交谈,还有两个持警棍的法警站在一边。
检察官们站了起来:“你是钟跃民?”
钟跃民点点头回答:“我是钟跃民,你们是检察院的?”
一个检察官说:“我叫魏平,检察员,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钟跃民反问道:“有证件吗?给我拿出来看看。”
魏平颇感意外:“嗬,你事儿还不少,还怕我们是冒充的?”他掏出证件给钟跃民看。
钟跃民仔细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抬头看看魏平,又低头核对了一下,然后把证件还给魏平:“嗯,看样子象是真的。”
魏平不满地说:“什么叫看样子象是真的?我们还没问你什么,你倒审查上我们了?”
钟跃民笑笑:“别介意,这年头假货太多,我有个战友前些日子不知和谁结了仇,也是来了两个穿检察服的人,要他跟着走一趟,结果那两个穿检察服的是流氓,走到半路上就把他打了一顿,然后就没影儿了,你说冤不冤?”
“你这话里有什么意思吧,该不是把我们也当成流氓了?”
“没有,一看你们就是真的,一脸的正气,流氓可装不出来。走吧,检察官先生。”
这是钟跃民笫一次和检察官打交道,在检察院的审讯室里,魏平和一个女书记员坐在审讯者的位子上,钟跃民坐在一个铸在地上的水泥墩上。
他的案子很简单,反正钱是他借出去的,想赖也赖不掉,他如实交待了事情的过程,按办案人员的说法,叫”供认不讳”至于钱的去向,他也交待得清清楚楚,审讯很顺利,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魏平合上卷宗夹说:“钟跃民,你刚才的供词和我们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我欣赏你的合作态度。我想问句题外话,你知道是谁写的匿名检举信吗?”
“能猜出来,是我的前任秘书何眉。”
“她和你有私怨?”
钟跃民露出了玩世不恭的微笑:“这是个很俗的故事,当领导的和女秘书之间常常会发生点儿故事,我当然也未能免俗。”
魏平点点头:“噢,明白了,始乱终弃引起的仇恨,是这样吧?钟跃民,我翻了你的档案,发现你的经历很不一般,当过侦察营长,上过战场,指挥过一支特种部队,还是二等功臣,你怎么从部队转业不到两年,就腐化成这样?”
钟跃民自嘲道:“就象通常所说的那样,我放松了思想改造,被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所击中,我说魏检察官,这种事好象与本案无关吧?你要想听故事咱们单独讲,这儿不是还有位女书记员吗?”
魏平说:“钟跃民,看看你这玩世不恭的态度,你大难临头了,知道不知道?给国家造成了五十万元的损失,这罪可不轻啊,要是你能想办法把这五十万元补上,那么对你的处理会轻得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但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卖不出五十万,没办法,我只好承担自己应负的责任,该判几年由法院说了算。”
魏平说:“对不起,我不得不给你办个拘留证,你被拘留了。有些事我们还要详细调查,时间可能拖得长些,最近经济案多,我们人手有限,你在看守所里要有心理准备。”
钟跃民站起来问道:“听说看守所的环境挺糟糕?”
魏平冷冷地回答:“那儿要是跟疗养院似的,我还想进去呢。”
钟山岳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报,院子里门铃在响,小保姆去开门。
高拎着很多食品蔬菜走进客厅:“钟伯伯,您好,我来看看您。”
钟山岳摘去老花镜仔细看着她:“你是叫高高什么的?”
“高,您忘了?我和钟跃民还搭挡卖过煎饼呢。”
“对了,想起来了,我还吃过你们不少煎饼呢,后来,你们都有了工作,我也吃不上啦,对了,钟跃民不在家,有个同事打电话来,说他有紧急任务,出差去深圳了。”
高笑着说:“我不找他,我来看看您。”
钟山岳惊奇地说:“看我?哦,我明白了,你是跃民的女朋友。”
“对呀,我们是好朋友,我又是个女的,所以就叫女朋友。钟伯伯,今天我休息,我来给您做饭,让您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好?”
“好啊,我这张老嘴可馋了,我就等着吃你做的饭了。”钟山岳用手向院子里的小保姆一指,小声说:“那丫头做饭不好吃。”
高挽起了袖子:“您稍坐一会儿,我做饭快着呢,一会儿就好。”
高的手脚很麻利,她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做好了三菜一汤,当她把菜端进餐厅时,发现钟山岳早就坐在餐桌前等候了,老人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她不由黯然神伤,这个老人太可怜了,他偶尔吃上一顿家常饭就这样知足,可想而知,那个小保姆的做饭手艺肯定很糟糕。高愤愤地想,养个儿子有什么用?钟跃民这个混蛋成天就象个蜜蜂似的,来往于花丛之间,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他老父亲在家里竟然过着这种日子,这个混蛋,是该给他点儿教训。
高把菜一盘盘端上桌,钟山岳眉开眼笑地说:“姑娘,你的手艺是不错,光闻味儿就知道。”
高说:“钟伯伯,我给小保姆放了一天假,今天我来照顾您。”
钟山岳象个馋嘴的孩子,顾不上和高说话,只顾着吃,高望着钟山岳便想起钟跃民,不由感到一阵辛酸,她转过身去,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忘不了和钟跃民相处的那段日子,虽然没有钱,但日子过得很快活,和钟跃民在一起,她的心情总是很愉悦。那个家伙就有这种本事,他要是一高兴,就开始胡说八道,高总是被他逗得大笑不止,乐得喘不过气来,这样愉快的日子,还会回来吗?
电话铃响了。
高拿起话筒:“喂什么,你是哪儿?看守所,噢,我知道了,这里是钟跃民家,您请说,好、好,我明天就送被褥去,谢谢,再见。”
高挂上电话,转过身来,她突然愣住了白发苍苍的钟山岳望着她,脸上老泪纵横。
高惊慌地扶住老人:“钟伯伯,您怎么了?”
“跃民出事了,他不是出差,你别瞒我老头子,从你今天进门我就有感觉”
高扶住老人,流泪道:“钟伯伯,您别着急,您听我说”她忍不住痛哭起来。
钟跃民被一个警察押着走过长长走廊,警察打开一扇铁门命令道:“进去!”
钟跃民走进去,铁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室内的光线很暗,他发现监舍里坐着十几个人,这些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态度似乎不大友好。钟跃民向他们点点头,便默默地坐下。于是这些人又都把目光转向一个面目狰狞的人。那人坐在墙角里,身子下面垫着两床叠好的被子,另外的两床被子垫在他的后背,看上去,他似乎在享受沙发的舒适,身旁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在为他捶腿。
钟跃民用眼睛的余光发现那人在向同伙使眼色,马上就有两个家伙站起来,狞笑着走到钟跃民身边。
一个家伙一脚踢在钟跃民的背上喝道:“站起来。”
钟跃民坐着没动:“有事么?”
那几个家伙互相望望,突然大笑起来。
一个胖子笑道:“傻b,第一次进来吧,不知道规矩?有事么,瞧你问的这句话,你的事儿多啦,还没办手续呢,是不是,哥几个?”
同伙们狞笑着附和:“没错让这傻b先反省一会儿再说”
胖子说:“听见没有?先站到墙角反省一会儿,我先给你做个示范。”他弯下身子成90度,两臂向后高高扬起,做出喷气式挨斗的姿式。
他们又大笑起来。
胖子直起身子说:“看清楚没有?姿式要准确,身子要绝对90度,这是规矩,先反省一会儿,晚饭后还有节目,等这十几套节目都做完了,你小子算是被录取了,这好比考大学,你还没参加高考呢,这所大学暂时还不能录取你。”
钟跃民慢慢站了起来,用手指指那个象是头目的人说:“你,是这些混蛋的头儿吧?你听着,十几年前,我象你们一样混蛋,那时你们恐怕还穿着开裆裤,动手打架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真想和你们玩玩,可我今天不想打,因为我不愿伤了你们,这会加重我的罪,我不想在监狱里呆一辈子。如果你们觉得打我一顿会很开心,那我可以同意,但有一点,你们只能打一次,要是打顺了手,没完没了,我可要还手了,好吧,你们开始吧。”钟跃民坐下,轻轻合上眼睛不说话了。
那些喽罗们都转过脸用眼睛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人,好象他能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年人站起来,战战兢兢地哀求道:“迟宝强不,迟大哥,你饶了这位新来的弟兄吧”
那个叫迟宝强的人发出阴冷的声音:“老白毛,你他妈是不是也想挨揍了,要不你来替他?”
老白毛辩解着:“我不敢”
“那就闭上你的臭嘴,再敢说一句话,我就把你这老东西的门牙掰下来。”
迟宝强慢慢站起来,拎起一床毛毯,一步一步向钟跃民走来。
钟跃民合眼一动不动。
迟宝强猛地把毯子蒙在钟跃民头上,他身后的一伙人一拥而上,向钟跃民拳打脚踢
几个年龄较大的室友坐在墙角,惊恐地看着这残酷的殴打场面,重击人体发出的闷响一下一下传来。
迟宝强打累了,他又狠狠地踢了钟跃民一脚,吩咐道:“行了,把毯子掀开。”
胖子掀开蒙住钟跃民的毯子。
钟跃民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墙角的水池边吐出一口血水。他惨笑道:“够他妈专业的,脸上一下不打,怕让人看出来,谁教你们的?”
迟宝强阴笑道:“怎么样,哥们儿,服不服?”
钟跃民活动了一下脖子说:“打也打了,再问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这规矩我懂,宋朝就有了,武松不是还差点儿挨了一百杀威棒吗?”
“懂规矩就好,哥们儿,别往心里去,谁进来都一样,规矩不能破,看你还象条汉子,别的节目就免了。”
钟跃民看看他:“哥们儿,你刚进来时也有这么一顿吗?”
迟宝强笑了:“我是订规矩的人,能和你们一样么?不瞒你说,长这么大我还没尝过挨揍的滋味呢,净是我揍人了。”
“噢,明白了,有机会你也该尝尝这滋味,这感觉还不错。”
“嘿,听这意思你还不服,还想挨揍是怎么着?”
“算啦,哥几个也够累的了,歇口气,明天再收拾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