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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残暴、哭泣、呐喊
那一片片熊熊的火光,仿佛要将这世上的一切都烧毁殆尽。
那从灵魂深处所喊出的凄厉哭嚎,更是让姬巧莲即使在沉睡中也能感受到一股沉重的空虚与心痛。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自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梦境中的绝望就像是一张网,无边无际地朝她兜笼而来。
她想逃!可是双腿却像生了根似的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场又一场的杀戮在她的面前发生。
那是什么?
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又为什么发生?
她要逃!在这片不绝于耳的哀嚎声中,她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离开这残忍的杀戮战场!
“不要再也不要了”
望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仍不断挣扎的模样,刚送走皇上的骆世杰忍不住皱起剑眉。
他不知道她究竟梦到了什么,只觉得自她那小小的身躯里散发出来的哀伤,浓得吓人。
“不要不要”她无助的哀声企求。
望着这样的她,骆世杰的心悄悄地紧了紧。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当作没看到,旋身离开。
向来果决的他却犹豫了。
他走不开,只能怔怔地盯着她。这样一个仿佛他只手就能捏碎的女人,却在被皇上逗弄时,气到不顾一切的想要为他出气。
看惯了女人隐身于美丽之后的自私与任性,她那种不顾一切、不求回报的捍卫,更教人打从心底暖和起来。
原本置于身侧的手,突然间有了自我意识,伸手为她拭去自眼角滑落的泪珠。
擦了又湿,湿了又擦,透过她的泪,骆世杰仿佛可以看透她心中的哀伤,感受她的挣扎与痛楚。
心,忽地泛起一阵窒人的揪痛。
他不知道她究竟梦到什么,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和哀伤。
很难想像一向傻气又天真、啥都不懂的姬巧莲会和绝望、哀伤这样的字眼纠缠在一起。
可是这样的讯息却明显的传达给了他。
是否她忆起了什么?
正在他沉思的同时,她突如其来的呢喃打破了这一室漆黑的宁静。
“不要!我不要再杀人了不该是救苦的吗?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她的呢喃在某些方面回答了他的问题,却也勾勒起他心中某一部分名为心疼的柔软情绪。
从不曾为谁存在过的那份柔软,似乎是为了她而存在,只消她有一丝丝的不愉快和伤痛,这种情绪总是又快又急的朝他席卷而来。
“你明明说咱们是救苦救难的为什么杀的人越来越多?这不是救苦这是造孽啊“忘了吧一切都忘了宁愿忘了这一切当个痴傻的人也不要再有任何人死在我的手上”
在她脸上浮现的是一抹深沉、骇人的绝望,骆世杰的心疼似乎也累积到了最高点。
不再犹豫,不想再探知更多的他,伸手摇醒深陷梦魇中的姬巧莲。
在轻摇数下后,那双清纯无瑕的眸子突然张开,一见到他,她苍白的脸上马上漾出一抹笑花,然后完全不顾自己的虚弱,直接从榻上跃起来。
娇小的身躯活脱脱像双寻求庇护的小猴子,直接撞入骆世杰伟岸的胸膛。
对于这样的投怀送抱,通常他的反应绝对是闪身走人。
可是此时此刻,她眼角还挂着的泪珠竟然像是一道定身咒,让他不得动弹,只能像座山似的站在原地被她抱个满怀。
一感受到他那温热的怀抱,心安的姬巧莲就忙不迭地皱起了巧的鼻头,开始告起状来。
“骆大哥,刚刚有个男人好坏,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开口就说要抢走你的一切还说什么他比你更有权有势,叫我跟着他”
“他的确是有权有势,要是跟着他,便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伸手环着她的纤腰,免得她掉下去,骆世杰也搞不懂自己的心,竟然开口劝她,心底又有一些酸意。
“才不要,他不是好人,骆大哥才是!”想也没想,姬巧莲大声反驳。
单纯的她,早已认定了骆世杰,反之,任何说他坏话的人都不是好人。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再次认真地重申道:“那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坏人,骆大哥千万别再跟他在一起了,免得着了他的道。”
即使说话还带着鼻音,但姬巧莲告起状来一丁也不含糊。甚至状都告完了,不安心的她还谨慎的提醒骆世杰。
“你”瞧她认真的模样,骆世杰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她只不过是被人大大的逗弄了一番罢了。
真是个傻丫头!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她那认真的傻样,骆世杰向来冷硬的心,却像冒出温泉儿似的窜出了一阵阵暖意。
那双澄澈的眸子,所闪现的是最真诚无伪的关心与在意。
从小到大,她是唯一一个这样待他的人!
就连他娘,从来在意的也只是骆家的权势与地位,所以为了拉拢权贵,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在所不惜。
只有她,一个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的女人,竟这般认真的看待他。在她的眼中,他不是王爷,更不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
他只是她的骆大哥。
那种感觉让人觉得挺舒服的。
或许真的只是或许,除却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外,娶她为妾是个不错的主意。
偌大的暗室里,仅存一簇小小的烛光摇曳,那原该是照耀光明的火光,在这诡谲的气氛中,平添了一股令人惴惴不安的窒人气息。
只见一人高高端坐在主位,噙着冷淡的光芒,居高临下望着底下那群显得瑟缩的下属们。
对于如何让人产生彻底的恐惧,一向就是柳森罗的拿手绝活。只要他想,便能将那种诡谲莫测的神情发挥十足,让人寒进了骨子里。
“怎么都不说话?”
耐心地等了好半晌,却听不到任何一丝声响,甚至连细微的喘气声都没有,这样的情况没让柳森罗感到意外,却也让他的耐心一点一滴消逝。
“不说是吗?既然不敢说话,那么留着你们的舌头也没多大用处,你们说是不?”
淡淡的语气,却让底下的众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喘。
他们都明白,如果他们再不开口,主子绝对会言出必行的割去他们的舌头。
天杀帮向来不留任何无用的人、事、物。
终于有人受不住这样的压迫,开了口。
“启禀帮主,人还没找着。”
意料中的答案,柳森罗没有太多情绪地点头,嘴角甚至还微微往上扬。
他笑了,可是那笑却让众人忍不住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谁都知道,柳森罗是从来不会笑的。
所以他的笑并不是真的笑,他笑表示他的脑袋里正兜转着某种嗜血且残忍的念头。
“已经半年多了,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找不着一个人,你们叫我”
话未尽,却充分让人察觉到他的愤怒。
柳森罗再次在抿紧的唇瓣上勾起一记笑,那笑柔和了不少他的怒色,但却教人心底更的加发毛。
他的手下深知此时要是再没有答案,只怕向来喜怒无常的帮主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终于有人硬着头皮说:“帮主,其实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消息。”
虽然这个消息尚未证实,可是现在时间紧迫,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说了。
“是吗?”剑眉一挑,柳森罗的眸中明显地散发出一抹精光,但随即隐去,冷然的口吻中带着浅浅的激动“说!”
“其实,属下的人曾经在飘香院见过一个貌似姬护法的女人,也有消息指出她和庆亲王似乎有不寻常的交情。”靳鹿野心惊胆战的禀报。
“哼,滥竽充数的消息。”想也没想,薄唇微张,他愤然喝斥。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她一向心高气傲,就算再不济事,绝不可能让自己沦落在飘香楼这种青楼之地。
尤其是竟然会和一个王爷过从甚密,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以姬巧莲所背负的血海深仇,她怎么可能对皇室中人假以辞色呢?
那些人个个都是她的仇人!
看来他的属下真的是活腻了,所以胡乱的拿话唬弄他。
再不整治整治,他这个帮主只怕没了威信。
“你们当真不想要此次的续命丹了吗?”
他的这些属下真是安逸太久了,或许这个月的续命丹可以省了,毕竟用在这些废物身上,也只是浪费。
脸上的阴狠毫无遮掩,让人充分感受到他说得出做得到的狠绝,帮众身上冷不防泛起阵阵寒颤。
“帮主,属下倒认为未必是假的。”意识到大难临头,方才的靳鹿野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正所谓最不可能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以姬护法的绝顶聪明,怎么可能会想不透这个道理呢?再说,洁儿在咱们大刑伺候时不是说了,姬护法不但失去记忆,甚至还没了毕生的武功修为,若真让飘香院的人给捡了去,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为了怕真的遭遇不测,他很努力地说服向来生性多疑又凶狠残暴的帮主。
这番话宛如重重地打了向来心高气傲的柳森罗一个耳光。
因为她竟然为了逃离他,不惜牺牲自己到这样的程度。
“你”找死!
浓浓的杀气自柳森罗的眸中一闪而逝,血液中窜流着的那股足以置人于死地的真气,在转瞬间已经凝结至他掌心。
只消一击,原本活生生的人便会成为冰冷的尸体。
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紧绷,其余帮众没人敢开口替靳鹿野求情,怕一张口,只有死路一条!
众所皆知,天杀帮向来是以行事狠戾着称,是人人口中的邪教,要不是帮主柳森罗武功高得吓人,那些名门正派拿他完全没辙,妄想坐拥天下的天杀帮早就不知道被人铲平几百次了。
就在大伙忍不住倒抽冷气,认定了靳鹿野必死无疑之际,柳森罗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收回了聚集在掌心的真气。
确实,以姬巧莲的性子,的确有可能这么做。
想到这里,他静默了许久,才冷然的交代“我留你一命,去把事情给我查清楚,不管是不是,都把人给我带回来。”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所以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失踪已久的姬护法,他都要搞清楚。
他不会让她离开,纵然是死,他也绝对要将她的尸首摆放在他随时看得见的地方!
柳森罗冷冷地勾唇浅笑,这辈子。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止他拥有她!再说她身上可是藏着天杀帮最大的秘密,要是被别人探知了财宝的所在地,那么他这十几年来的心血就全部白费了。
夹道欢迎!
万人空巷!
长长的迎亲队伍停在飘香院的门前,几乎所有京城的百姓都前来争相目睹这空前盛况。
堂堂一个王爷就算娶个小妾,排场也大得让人瞠目结舌。
瞧那雕工细致的八人大轿,还有那些直挺挺坐在马队上的昂扬男子,不是在朝重臣,就是皇亲国戚。
这姬巧莲好大的面子,不过是一个用钱买下的妾,嫁人的排场就连京城那些富贵人家都比不上。
包别说那顶皇上御赐的花轿,正在飘香院门口等着她上轿。
她究竟是个怎样绝美的女人呵!
这样的想法让所有的人都好奇的睁大眼,想要一睹美人的真面目。
即使他们都心知肚明,那样的美丽绝对不会轻易被他们这些粗鄙的市井小民瞧见,但心中却仍难免带着一丝企盼。
终于在震天的锣鼓声中,身着霞帔,头顶着珍珠凤冠的人儿被丫环搀扶了出来。
教人跌破眼镜的是,原该隐藏在红巾后的容颜,却大方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于礼不合啊!
可在心中批判的同时,众人无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美颜,不愿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美,真美!
毕子脸,嵌上两颗宛如宝石般晶亮的眸子,更别提那如樱桃的丰润红唇,让人看了失心魂。
或许就是这般绝色,才能勾得堂堂一个王爷,将这娶妾的行为弄得活像是迎进塞外公主一般隆重而盛大。
蹦乐声中,骏马昂首嘶吼了声,只见原本端坐在马上的骆世杰动作俐落潇洒的翻身下马。
几个跨步,他毫不在乎百姓们的注视,笔直地走到新娘身前,低下头,用温醇的嗓音问道:“累吗?”
一见到骆世杰,原本对今儿这热闹场面有些不安与局促的姬巧莲,登时在无瑕的脸上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原本被自己搅得像是麻花辫的双手,毫不避讳地握住了他的大手。
“不累!”
她真的一点也不累,只消一想到从今以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早起来被嬷嬷们摆弄的疲惫就全都消失无踪。
“那上轿吧!”望着她那不掺杂任何算计的单纯笑容,骆世杰的心窝莫名又是一暖,向来刚硬的心房也跟着软了许多。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不顾新人们该遵守的礼教,漠视媒人婆递过来的红彩球牵绳,硬是直接牵起她的手,走到御赐的八人大轿旁,然后轻扶着她,让她安安稳稳地坐进轿中。
他回身一瞧,似有意驻足片刻后才放下轿帘。
“喝,大师兄未免做戏做得太足了吧!”这种教人叹为观止的体贴与珍宠,就连一直跟他身边的简东飞见了,也忍不住摇头嘀咕。
“啪”地一声,一个大大的爆栗在他话声刚落的同时在他的头顶上爆了开来,让他眼冒金星。
“大师兄,你怎么”简东飞抬头抗议。
他不过是说实话。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见过大师兄曾经对哪个姑娘这般温柔过。
包别提刚才那一幕要是被一向爱慕大师兄甚深的十七公主瞧见的话,她一定会伤心得躲回棉被里痛哭一场。
骆世杰眼一睨,就让简东飞满腔的抱怨全部吞回肚子里,接着开口数落他的口无遮拦。
“忘了隔墙有耳吗?”
“”他真的忘了。
他们今天可是来办正事的呢!
这么大张旗鼓就是为了要让天杀帮的帮众瞧见,若姬巧莲真的是传说中的姬护法,那么他们十成十会到王府来找人。
都怪大师兄入戏太深,演得那么逼真,才让他压根就忘了还有这档子事。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本哝“我又不是故意的,谁教刚刚大师兄流露出那种深情款款的模样,任谁瞧了,也会认为你的心只怕早就落在姬巧莲的身上嘛!”
深情款款?
这种用词未免夸张得过分了吧!
他承认,自己对于姬巧莲的确有种连他自己都不懂的异样情怀。
她那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天真和执着,还有她对他的在意,这些都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这话要是说出去,只怕会笑掉别人的大牙。
任谁也不会相信,向来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庆亲王爷,竟然会被一个姑娘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