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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钱大苞自上次得了钱小米给他的多年积蓄。
回去后逮着机会,便按妹妹所说的置了几亩田产,虽不算什么多大的家业,但总算摆拖了一天到头替地主辛苦忙活,一家子却只能勉强混个温饱的处境。
想他们钱家枉自姓了“钱”这个姓氏,却是一连几代都过着和“钱”无缘的日子,直到这才算翻身当了自己的主人。
也难怪钱大苞一见到妹妹就拉扯个没完,直到连在一旁听着的小英子都不得不给他使眼色,这老实头才醒悟过来及时打住言归正传。
事情不说倒是让人浮想联翩,真说起来,原来内里究竟并没有她想得那样复杂神秘,倒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之事。
常言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钱小米又不是个消停的主,隔三差五总要折腾出点不遵常规的动静,让宫里的上下宫人想忽视她也不容易,而宫里又有不少与之同乡的姐妹,这不时间一长关于她的消息,便慢慢就如同那随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一般,飘飘荡荡传回了她的家里。
刚开始的时候钱大苞也是万般不相信,毕竟像这样的好事儿,他们钱家便是往上数上个十代八代也从未遇上过。
最后还是他媳妇瞧着事情越穿越玄乎,终究耐不住打发他再到京城弄个明白。
事情竟就是如此简单?那倒是她想多了。
钱小米有些狐疑地思量着,正想要不要对嫂子于己的挂念之情表示一番“感动”言词,没想钱大苞却又接着说。
“不过那会儿因着终究只是道听途说,虽然被你嫂子给撵上了路,哥当时心里也还是没有底儿,要不是在半道上遇着了个贵人,兴许来了京城也是摸不著妹妹的边儿。”
他这话倒不假,像他这样的寻常老百姓来京城不是难事,只要盘缠充足即可,难的是不知该如何联系到妹妹。
“贵人?什么贵人?”钱小米一听,甚感意外。
这年头是怎么了,贵人满地跑,随随便便就让她大哥在半道上遇着一个?钱大苞听她问到这个,面上当即浮现出十分庆幸的颜色,仿佛若不是得遇到他口中那个“贵人”他这趟前来还未必能见得着妹妹钱小米似的,乐呵呵说道。
“想当日你大哥只想着早点赶来京城,也没来得及细想其它,直到一口气都快赶进京城里去了,才忽然想起来不知道该到哪一处找你。
说来也是凑巧得紧,当我正是烦得头皮都得挠掉的时候,就让我遇到了一个年轻公子,可是长得一脸体面贵气模样,就连我没怎么见过大场面的人,也能瞧得出定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
回想起事情的经过,他似乎还在为自己的好运感到不可思议。
接着又不停歇往下说。
“那个公子也真是个大好人啊,在城外被我没头没脑的撞了一头也没见怪,后来听说了我的解释还十分好心的帮忙指点,这不大抵是怕我还弄不明白又特地让他的随从给我写了个字条,说是只要进了城照旧在以往等着见你的宫门口,随便找个守大门的小领班给他看了纸上的言语,他们自会帮忙着打听告知你的下落。
我当时还担心那位公子会不会耍着我玩儿,后来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照着他说的一一都做了,没想到果然就找着你了,要不是这样那能这么容易就能见着妹子。”
钱大苞边说着便忍不住想,以前常听得别人说京城里头的人都精得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最是势利眼儿还很是会骗人,因而以前他来探望妹妹都是提足十二分精神小心留神着,没成想这回倒是让他遇上难得的好人了,实在是运气。
“难怪以前的老人们就常说,京城是天子脚下里面住的达官贵人多得数都数不清,随便一块砖头砸下去都能砸着几个有来头的。
往常我听着还不信,心想那能有这么容易,谁想还真是没说错。”
事情的来龙去脉钱大苞说得不算精彩细致,但重点钱小米还是明白了。
只是听他于是说,心里的疑惑却是不解反增,对那个仗义出手相助的“年轻公子”来头更是好奇。
她哥说得没错,这京城里头有来头的显贵们的确多如牛毛,说得夸张点,那真是一棒子打下去少说也能打到几个五品官员。
可是据她所了解,只是让个随从随便写张纸条就能差动宫门守卫给予帮忙,这样的“贵人”可就不见得多到哪里去了。
城里京官虽多,可是守卫禁卫军可不是寻常衙门,他们的身份特殊得很只听从直属上司的命令,并不是官职高就能差遣得动的。
可是那位年轻公子却不但使唤动了他们,而且还只是让他的随从出手就轻易将这事办了,可见他这位当主子的身份更是贵重非常,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难道会是他?可是他怎么会随便到处跑?想到这里,钱小米不算大的脑袋瓜子里突然飞快闪过一个答案,只是随即又为这个答案的合理性产生怀疑。
能这样随心所欲办事的人她的确想到了一个,然而他没理由会在这敏感时刻还有闲情逸致到处瞎逛,这时候的他应该是忙得焦头烂额才对,怎么还有兴致来一出“微服私访记”
“对了大哥,你还记得那公子让人给你写的纸条,那上面究竟都写了些什么字吗?”钱小米越想越是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忍不住追问钱大苞,想从中加于确定自己的猜想,但话一出口马上便后悔了。
哎呀,她怎么问道于盲了。
果不其然,钱大苞被她这一问,立马lou出为难尴尬的神色,挠了挠脑门相当迫地回答道。
“这个嘛,妹子你还真是难倒我了。
难道你忘了你大哥我是斗大的字都认不得一箩筐的,又怎么能记得那纸上写了什么。”
钱小米她们家祖辈都是老实结巴的庄稼人,种田农作都是天生的好手,可是说到书认字那可是从无根基,更别说当年他们父母去世的早家里穷得连锅都快揭不开了,小兄妹俩能混饱肚子就算不错了,那还能顾得上认字那些虚事儿。
自己没心没肺的拖口一问令钱大苞为难,钱小米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赶紧将话题扯开。
“既然如此,那那张纸条大哥可还有留着,若有快给妹妹看看。”
幸好她来了这世界有些日子,倒是认得时下一些字的,看看总没坏处。
不曾想钱大苞仍只能让她希望落空,心虚地如实说明。
“那纸条我没能也留下,当时我按那公子所说的,去到宫门处把它给了那儿的守门士兵,他们将它带了进去,没多久就有一个小官儿模样的人出来,问我想要他们帮忙什么事情。
我将事情都说了,又将你的名字都报了出来,那小官儿就马上应承着让手下去打听,没多久就有了消息,接着他便派了人特地送了我到这大院子门口。
送到就走人,可就是没再将那纸条还给我。”
说着摊了摊手,以示自己已经再无一丝半点那位公子的留下的线索。
发kao谱。
“”连最后的实际证物都被人家收回去了,这下子钱小米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尽管有些失望,但心中却又隐隐觉得自己的猜想越就她混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她,这件事情有些玄机,就是不知究竟内里有什么名堂,又会不会和她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当然了,她现在的这点模糊猜想还不能确实,更不能告诉老实好骗的钱大苞。
但搁在心里头又着实放不下。
只能先若无其事地向她大哥打听了那年轻公子的相貌气度等细节,暗地里和心里那目标人物一一比较后认定错不了了,这才有闲心又拉了些家常。
为了下一代能有好点的前途,钱大苞已经有了准备将家人都迁到京城里来的打算,又见妹妹平安无事,那悬着的心更是放下了大半,当下也不急着再想其它,仍是兴致勃勃地将家里的大小变化细细说与钱小米。
如是又闹了大半天,眼下也分心不得的钱小米只好先“怠慢”自家兄弟,让人安排他在城里的一家体面客栈住下,再慢慢分说其它。
钱大苞也是个容易满足知道分寸的老实人,尤其知道自己妹妹现在也是暂住大长公主府诸多不便,自然不会不懂进退也留在这里住,连忙答应着钱小米的安排,并约定过两天等他在城里找好将来安置家人的房子,便再来找她。
“如此也好,倒也省得嫂子和我那小侄儿来了还没个落脚处,大哥想得也是周到。”
钱小米说着暗想当了父亲果然是有些不同,往日里粗心大意的大哥钱大苞也慢慢变得会为下一代打算,那她也放心了些。
“如今我们兄妹也算熬出头来了,大哥先在城里住几天再回去接你嫂子他们,来日方长,等我们家都聚齐了,好日子多得是。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大哥和嫂子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钱小米没有告诉钱大苞她和尹冬夜之间的事情,但这一路走来钱大苞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他人笨口拙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只好如此对她发自肺腑说道。
“大哥的心意小米懂,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思乱想的。”
钱小米毕竟也是伶俐人,即便他没有明说也明了他的一片关怀之意,心里颇是感动,点了点领了这份情意。
得到妹妹的保证,钱大苞黝黑粗糙的面孔当即又显出了几分精神,这才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