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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淙淙,从假山的最顶端流下来,形成一道瀑布。
在这座江南风格的庭院中,到处看得见小桥流水、卵石和凉亭。其中最引人侧目的,要算是水池中央的假山,和不时飘来水气的瀑布,这在水源不是太充沛的北方来说,显得相当奢侈,教人大开眼界。
“我真的觉得不需要再到别的地方闲逛,光是你家就够好玩了。”好奇打量不断从假山冒出来的泉水,艾岚还是头一次瞧见此等风景,不禁惊叹。
“是吗?”柳絮飞轻笑,发现要讨好艾岚其实很简单,只要让他看他没见过的东西就行了。
“当然。”艾岚肯定的点头。“你家真的很大,没人带肯定迷路,我就有好几次找不到路回房。”
话说自从那天艾岚决定在京城多留几天,便寄宿在柳絮飞的府里。艾岚原本以为柳絮飞只是普通的酒楼老板,房子顶多就是比一般人家大个两、三倍,没想到他的房子大别人十倍都不止,一样是高墙耸立,分做好几个院落,气派直追王公贵族,害艾岚差点当场逃走,一步都不敢踏进去。
后来他才知道柳絮飞这栋气势惊人的宅第,是累积了好几代财富的结果。柳絮飞的先人于几代以前,自江南来到京城,从一个沽酒的小店面,慢慢闯出名号,终至遍开酒楼。
因为来自江南,怀念南方的山光水色,所以造了两座具有江南特色的园林,这只是其中一座。
“这倒是。”柳絮飞笑笑,不否认柳府真的很大,气派虽然不如闵府及皇甫家,在京城也是颇有名气,尤其是他们目前身处的园林,更是远近驰名。
“我没去过江南,不知道江南是什么样子?”艾岚走到凉亭的椅子上坐下,趴在椅背上垂看水池中的莲花,一边想象江南美景。
“很多水,很多石头,很多园林,就跟你现在看见的一样。”柳絮飞抱胸欣赏艾岚倚栏看花的娇态,觉得他这个样子很美,同时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欣赏起男人?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真的吗?”艾岚的手无意识地在椅背上画圈圈,微风迎面吹来,吹得他好舒服。“听你这么说,我还真的应该到江南走一道,看看当地的风光,”
“你这个样子,真像是女孩子。”就柳絮飞看来,江南的风光远不及艾岚来得自然好看,来得赏心悦目。
“嗯?”艾岚没听清楚,转过头来看柳絮飞,迷蒙的眼神更显动人。
“你现在坐的椅子叫美人靠,是女子用来休息以及欣赏风景的地方,很适合你坐。”一直以来柳絮飞就觉得男人坐美人靠很奇怪,可换做艾岚坐在相同位置,却好看到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专为他设的座椅一样。
柳絮飞的原意是赞美,没想到艾岚一听见“女子”两个字,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插腰,扬高下巴凶悍地回道。
“谁说我是女孩子?”找死。“我可是个雄赳赳、气昂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小他就被人讥笑为娘娘腔,最恨听到这种话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干么这么激动?”柳絮飞无法理解艾岚的反应,只是开个玩笑,有这么严重吗?
“谁叫你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刚好踩到他的痛处。“你不知道我的长相给我惹来多少麻烦吗?大家都嘲笑我长得像个娘们儿,笑我是阴阳人,真个是气死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柳絮飞搭住艾岚的肩,完全能够理解“你放心,我不会嘲笑你,只会捉弄你!”不试还不知道他的反应这么好玩,下次多刺激他。
“你敢!”艾岚朝柳絮飞挥拳,被柳絮飞俐落的闪过,顺道拐了他一记。
“你的拳头太软了,出手又太慢,根本打不到人。”柳絮飞勒住艾岚脖子假装威胁他,艾岚试图扳开他的手臂,无奈力气不如人。
“放开,小心我揍你。”
“有本事挥拳呀!”
两人打打闹闹,看在他人眼里只是兄弟嬉戏,但在柳絮飞和艾岚的心里,却开始酝酿出一种奇妙的情愫,让他们心慌。
“我来京城太久,想回去了。”尤其是艾岚,第一次对人产生这种奇妙的感觉,直觉地想逃。
“你想回去了?”柳絮飞或许比艾岚早一步察觉到这股情愫,但他自己也还在适应之中,没料到艾岚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嗯。”艾岚下自然地点头。“我离开家乡二十多天了,已经开始想家。”他从来没在外地混过这么久的时间,遑论滞留。
“但是你不过才到京城几天,有好多地方都还没玩过,等把这些地方都玩透了再走还不迟。”柳絮飞极力挽留艾岚,不想他这么早走,只想和他一直相处下去。
“不了。”艾岚一口回绝“京城固然有趣,但我只想早点儿回到家乡酿酒,免得让大家等太久。”说什么他都是镇上唯一的酿酒师,总不能让大伙儿没酒暍,他会良心不安。
“只是离开一小段时间,他们不会在意的,况且”柳絮飞绞尽脑汁想留住艾岚,却发现自己完全搞错方向。
“况且?”艾岚一头雾水地看着柳絮飞,不明白他话说到一半,为何不再继续说下去,突然问打住。
“况且为兄的还有事情找你帮忙,你更不能走。”对,他还有事情找他帮忙,这么推说就对了。
“柳兄有事找我帮忙?”艾岚越听越迷糊,不明白他葫芦里面卖什么葯。
“我希望你能帮我到酒坊看看,我想知道,同样都是酿酒,为什么你酿出来的酒就特别好喝,我的就不行。”这当然是柳絮飞临时想出来的借口,不高明却很管用。
“我知道了!”艾岚闻言拐了拐柳絮飞的手,对他眨眨眼。“你是想套出我的独门秘方,对不对?”都说了是秘密不能外泄,怎么还不死心?
柳絮飞闻言哈哈笑,懒得告诉艾岚自己根本对他的独门秘方没兴趣,这是为了留住他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借口。
艾岚当然不可能知道柳絮飞真正的想法,不过他逗留京城多日,都靠柳絮飞吃住,他也很够义气地带自己钻遍京城大小胡同,是该回报。
“算了。”他可是个有来有往的人,绝不白吃人家。“我就再多留几天,到你的酒坊帮忙好了。”
“一言为定。”听见艾岚的回答,柳絮飞乐得频频微笑,好高兴又能多留艾岚几天。
柳絮飞的“味善酒坊”远比艾岚想象中来得大上许多,无论是酿制用的谷物,或是用来发酵用的原料,都设有专人管理。此外,酿酒师的数目也很惊人,柳絮飞足足聘请了十位酿酒师。这十位酿酒师资历深浅不一,有只有五年经验的,也有一辈子都在酒坊打滚的,然而无论是资深或资浅,都对艾岚出色的酿酒技术钦佩不已。
“看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丰富的酿酒知识,真是不可思议。”在诸多酿酒师中,要数张大叔最欣赏艾岚的手艺,他同时也是最资深的,几乎酿了一辈子的酒。
“好说,张大叔。”艾岚也颇为欣赏张大叔“味善酒坊”这么多酿酒师中,就数他的酿酒技术最好。
“不不不,你酿酒的手法太厉害了。”张大叔忙摇手,表明自己不是客气。“我酿了一辈子的酒,也算是老师傅了,手法都还不如你,真是丢睑。”
“张大叔您千万别这么说。”他会折寿的。“我懂得这些酿酒技术和知识,都是我爹教我的,我打从懂事开始,就成天和酒为伍,再学不好才真的是对不起我爹。”
“原来你的一身好手艺都承自你爹啊!”张大叔总算明白艾岚为何看起来不过十来岁,酿酒技术却比几十岁的老师傅来得强,完全是因为自小打下的基础。
“是呀。”艾岚得意地点头。“我爹的酿酒手艺,是天下第一的,谁也比不过他。”
“哈哈,瞧你得意的。”张大叔不怎么相信,认为艾岚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你倒说说你爹是谁?我才好断定他究竟是下是天下第一。”八成是吹牛
“我爹叫做艾锋,张大叔您听过吗?”其实艾岚真的是吹牛,想也知道只是一名小镇酿酒师能多出名?说说罢了。
“吓,你爹是艾锋?!”没想到张大叔却张大眼睛,口气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有、有什么不对吗?”艾岚吓一跳,张大叔的表情好骇人,像见鬼了一样恐怖。
“你爹正是天下第一酿酒师呀!”他不是见鬼,是见到神了,不,是见到神的后代,他竟然是艾锋的儿子!
“咦?!”这回换艾岚瞪大眼睛,不知所以然。
“你不晓得吗?”敢情老糊涂了,他怎么没发现他们同样姓艾?“你爹当年名震大明国,是多少酿酒师崇拜的对象,至今还没有人的技术能够及得上他,是真正的酿酒天才。”
张大叔不说,艾岚还不知道他爹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他爹几乎不提过去,只是一味埋头酿酒。艾岚只知道他爹的酿酒技术很棒,但没想到这么棒,居然棒到被尊称为“天下第一酿酒师”真是太夸张了。
“我只是随便说说”艾岚觉得很茫然,过去他就隐隐约约感觉爹有事瞒着他,但没想到爹连这件事也没说。
“看来你不是很了解你爹的事。”张大叔从艾岚茫然的表情推敲出一二,艾岚也只能点头。
“我是不了解”他只知道爹的酒酿得很好,如此而已。
“唉!”张大叔也不了解内情,只是很感慨。“想当年你爹名震天下的时候,我还是个小伙子,没想到转眼闻已经过了十八年,我也老了。”岁月催人老,由不得人不认老哪!
“对了,你爹还好吧?”张大叔比艾锋小几岁,无论是年纪或是资历都是艾锋的晚辈。
“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就在一年前。”想起相依为命的父亲,艾岚不免红了眼眶,好想念他老人家。
“那真是太可惜了。”张大叔也同样不舍。“我还希望能有机会问候你爹呢!”一个好的酿酒师养成不易,像艾锋那样的天才更是绝无仅有,怎么就这么给殒落了?唉!
“这么说来,你现在是跟家人住在一起?”张大叔瞧艾岚的外表,以为他只有十五,六岁大,实际上他已经十八岁。
“没有,我一个人住。”艾岚摇头。“我爹娘都死了,也没听说有任何亲戚,所以我现在是一个人。”
“原来如此。”张大叔叹气。“也真难为你哪!一个人独立生活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你现在住在京城吗?”
“不,我住在离京城八百里远的罗新镇上,我只是来作客的,过几天就得回去。”艾岚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大概是因为张大叔认得他爹,对他感到特别亲切的关系吧!以至于忘了爹亲交代不可以跟外人聊起自己的身世,和张大叔有说有笑说个不停。
同为酿酒师,能聊的话题自是特别多,从酿酒原料的挑选到如何制作发酵剂,什么都能谈,一老一少聊得非常愉快。
因为答应柳絮飞要帮忙解决一些酿酒技术上的问题,艾岚着实又在酒坊待了好几天,在这期间,他当然还是寄住在柳絮飞的家里。柳絮飞平白获得和艾岚相处的机会,不消说,他乐极了,每天都心情太好。
艾岚白天到酒坊帮忙酿酒,太阳下山以后,就回到柳府跟着柳絮飞吃吃喝喝,日子过得倒也快活。
但欢乐的日子并不能永久,艾岚解决了酒坊大部分的酿造问题后,开始想家乡,于是再一次向柳絮飞提出回乡的要求。
“我想回家了。”京城确实是满好玩的,不过还是家最好,最教人想念。
“岚弟要回去?”对于柳絮飞来说,他最不想听的就是这句话,恨不得艾岚永远留在京城。
“我已经出门一个月,早该回去了。”拖到现在才离开,已经是不应该,不能再延宕下去。
“但是”
“况且我也不放心地窖里那些酒,有一些应该开封了。”放置太久会变得不好喝,并非所有的酒都是越陈越香,某些特定的酒放久了会变质。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柳絮飞但是可是了半天,就是找不到留住艾岚的借口。他虽然不是酿酒师,但起码是酒坊主人,不会不明白酒必须在适当时间卖掉的道理。
“就这么决定,我明儿个就回去!”艾岚越想越舍不得那些酒,万一给变质了,那才得不偿失,那几十瓮酒可价值好几千文。
“这么快?”柳絮飞越听心越慌,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更好的法子,简直快急死了。
“嗯。”艾岚坚决地点头。“这段日子以来,承蒙柳兄照顾,小弟在这儿谢过柳兄。”
艾岚其实也觉得不舍,毕竟柳絮飞很照顾他,两人又相处得十分融洽,一下子说要走,还真是有些感伤
“我跟你一起上路好了!”慌乱之中,柳絮飞不自觉吐出这句话,说完了以后才发现自己真聪明,这么做就对了。
“啊?”反倒是艾岚,愣得跟个木头人似的,万万也想不到柳絮飞会说出这些话。
“我说,我跟你一起回家乡。”柳絮飞笑着用手指点点艾岚的眉心,要他清醒点儿。
“反正我早想看看你的家乡,刚好趁此机会去玩一趟,岚弟你不会反对吧?”如此一来,他不但不怕见不到艾岚,还可以与他一同游山玩水,一举两得。
“我当然不会反对,可是”
“再说,让你一个人自己回去我实在不放心,我们一起结伴上路,沿途也好互相照应,你说是吧?”
艾岚原本想推辞,但柳絮飞说得合情合理,况且说实话他也满舍不得跟柳絮飞分开,虽然他们只认识半个月,感觉却好像认识了一辈子一样契合,就此分手,实在有些可惜。
“就听柳兄的。”一个人也挺无聊,有个伴也不错。
“这才乖。”柳絮飞开心地摸摸艾岚的头,害艾岚的心里又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不妥,应该就是这个吧!敝怪的
“走,咱们到酒坊去跟师傅们告别。他们一定很舍不得。
“好。”艾岚跟上柳絮飞的脚步,将奇异的感觉丢在脑后,不再去想它。
在一片惋惜声中,艾岚和酒坊的师傅们一一道别,待明日太阳升起,便踏上归程回乡。
“人参、肉苁蓉、锁阳、狗脊”
艾岚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和柳絮飞一边从葯材店里头定出来,一边数葯材,嘴里还念念有词,就怕遗漏掉任何一味葯材。
“你买这么多葯材做什么?”柳絮飞的手上也全都是葯材,两人手上大大小小的葯材加起来总共有二十多包,数量相当惊人。
“你不懂,这是伴手礼,要送人的,”一二三四没错,总共二十五味,通通买齐了。
“你拿葯送人?”柳絮飞听得一头雾水,难以想象收礼的人笑得出来,要是有人提葯上门他铁定揍对方一拳,简直是诅咒他嘛!
“是啊!”艾岚笑嘻嘻,这些葯材可不好买,橙蕾她们一定会很高兴。
“小心被对方用扫帚轰出门。”柳絮飞警告艾岚,只见艾岚一睑得意地说了一声。
“才不会。”然后神秘兮兮的笑。
“才怪,你一定会被赶出去。”拿葯材送人。
“绝对不会。”艾岚信心满满。“等你见到她们,就知道了。”目前暂时保密,嘻嘻。
柳絮飞果真越听越糊涂,岚弟还真爱打哑谜。
两人于是提着葯材走向停在对面的马车,将手上的二十五包葯材全丢进马车里,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行李都放进去了以后,便准备启程。
由于艾岚是步行,中途又走错方向多走了一些冤枉路,所以足足走了半个月才来到京城。回程有柳絮飞陪伴,他又财力雄厚,要搭什么样的交通工具都有,他们最后选择了马车。
“哇,这两匹马真强壮,看起来就是很会跑的样子。”站在几乎快和自己一样高的骏马面前,艾岚不禁投以敬畏的眼光,它们的眼神看起来可真锐利。
“你没搭过马车?”柳絮飞根本不必问艾岚会不会骑马,光看他对马匹始终保持三步远,便可断定他肯定不会。
“没有。”他没那么好命。“我没搭过马车。”马很贵的。
“那你到底都是怎么把酒运下山的?”没马帮忙拉,根本拖不动。
“用牛或驴子。”艾岚答道。“镇上有一个专门出租牛和驴子的店家,每次我要运酒下山,都会先跟店家打招呼,请他们安排牛或是驴子给我,所以运送不成问题。”
“那不是很花时间?”牛和驴子这两种都是温吞动物,而且三不五时还会闹脾气,实在不能算是太好的交通工具。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钱啊?”艾岚不服气地冷哼。“你知道养一匹马要花费多少银子吗?还说风凉话。”撇开马匹本身的价值不算,光马饲料就已经是一笔沉重的负担,万一马儿生病,还得为它找大夫,到时又是一笔花费。
“对不起,是为兄说错话,请原谅为兄。”被艾岚这么一抱怨,柳絮飞方才想起马厩里那十几匹马,和为数不少的马夫,他好像太浪费了。
“哼!”其实艾岚是在感叹自己没本事,他要是多酿些好酒,就买得起马了。
柳絮飞微笑,感到有些汗颜。柳家的资产,虽说自己也有一部分贡献,但大部分还是来自先人,自己真是太好命了。
“你离开府里这么久,真的没有关系吗?”艾岚虽然不太过问柳絮飞生意上的事,但也知道他很忙,况且他的双亲都搬回杭州去了,偌大的宅第没有人当家,实在教人不放心哪!
“有总管撑着,一切都没问题。”若是有什么急事,总管会派人送信,不怕。
“哦!”坦白说,艾岚还真不习惯这些有钱人的派头,一堆仆人不打紧儿,还分总管、二总管,光记住下人的脸就累死人。
“没时间了,咱们上路吧!”柳絮飞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他们再不启程,怕是无法在天黑前抵达下一个城镇,得快走才行。
“好。”艾岚慌慌张张地爬上马车,也怕在野外过夜,真的很不方便。
由于他们并没有带马夫同行,此行就由柳絮飞亲自驾车,大方展现他驾驭马匹的功力。
“喝!喝!”柳絮飞不过轻扯缰绳,两匹马便跑得飞快,看得一旁连骑马都不会的艾岚羡慕不已,总觉得柳絮飞好有男子气概,自己应该多跟他学习。
回程远比去程来得坑卩了,艾岚必须走两天才到得了的地方,他们只花半天的时间,就到达同样目的地。
当他们到达这座名为“凤城”的小会镇时,已经天黑了。这座小镇虽然有个嫌冢当的名字,实际上却没有几户人家,商家更少,他们整整在镇上逛了一圈,才找到一家小得可怜的客栈,里头连掌柜都没有。
“两位要过夜吗?”店老板即掌柜,掌柜即店老板,这在小镇的商家中,是极普通的事。
“要过夜。”柳絮飞点头回道。
“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店老板看看一旁的艾岚,接着问。
“一间房,要大一点的。”柳絮飞很自然地回道,艾岚暗暗吃了一惊。
“咱们两个睡同一个房间?”艾岚紧张得半死,从他懂事开始,他就一个人睡,从来没有与人合寝。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柳絮飞奇怪地瞧了艾岚一眼,不明白他干么扭扭捏捏。
“没有,只是”艾岚说不出口,表情越来越僵硬。
“咱们是兄弟,这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吧?”如果说是陌生人,生涩还有点道理,都已经这么熟了,还如此扭捏真的很奇怪。
“是、是啊!没有什么不妥,柳兄说得有理。”艾岚实在不习惯跟人同寝,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勉强点头。
“店家,就要一间房,”柳絮飞语气坚定地跟店老板订房,难得有客人指定要大房间,店老板二话不说便带着他们两个上楼,打开房间为两人点上灯,问他们满不满意。
“谢谢你,店家,咱们很满意。”柳絮飞跟店老板说客套话,基本上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这家客栈总共只有五个房间,这已经是最大的一间。
“太好了,客倌,那么小的就先告退了,请你们好好休息。”店老板仔细关上房门以后,随即下楼。
号称全客栈最大的房间内,只放了一张床和桌子,还有一座矮柜以及一张五足面盆,便是房间所有陈设。
艾岚惴惴不安地环看室内一遍,怎么看,那双眼睛总是盯在正中央的大床上,仿佛它会吃人般地瞪着大床。
“该睡觉了。”
他已经够紧张了,偏偏柳絮飞这个时候还来搅局。
“赶了一天的路,我已经累了,你也赶紧上床睡觉吧!”柳絮飞将包袱随手丢在柜子上,脱掉鞋子,便迳自上床。
“啊累死了”他捶捶自己的肩膀,背对着艾岚转过身睡觉,压根儿不理艾岚。
艾岚看柳絮飞这么潇洒,多少起了羞愧之心,同样身为男人,自己硬是比不上人家,身高和胆量都矮了他一截。
不想被讥为没用,艾岚强迫自己上床躺在柳絮飞身边,学他一样潇洒,好向柳絮飞证明自己一点儿都不扭捏,和他一样是个男子汉。
时间随着窗外的风“呼呼”地过,两个人的呼吸由急躁变得沈缓,又由沈缓变为急躁。
他们两个人表面上不动如山,其实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
柳絮飞看似已经睡着,身体却清楚地意识到艾岚和自己的不同之处,他的身体好柔软,并且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感觉舒服极了。
另一方面,艾岚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柳絮飞魁梧的身材就像大石头一样坚硬,手臂感觉起来很有力,胸膛又宽阔,和自己的柔弱就是不一样。
这是艾岚第一次和同性做“亲密的接触”虽然并没有真的碰触到柳絮飞,但还是觉得很不习惯,总想溜下床。
两人都难以入眠,都想做点什么事儿,但为了某种说不上来的原因,他们都躺在原地不动,躺着躺着,竟也悄悄入睡。
窗外的风由弱转强,从原本的呼呼声转为咻咻声,时间亦随着风势的增强来到四更,两个人皆陷入熟睡。
忽地砰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将熟睡中的柳絮飞和艾岚唤醒。
“发生了什么事”两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瞧见的不是床顶,而是彼此的脸,两个人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们居然抱在一起!
柳絮飞和艾岚同时推开对方坐起来,各自掉过头去镇定情绪,无奈他们的心脏就是跳个不停,怦怦作响。
怎么会这样,他们是什么时候抱在一起的?!
两个人同时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都尴尬得不得了,不晓得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对不起,我睡着了,不小心碰到你,真是抱歉。”柳絮飞真想杀了自己,看姿势也知道是他主动伸手抱艾岚的,这下糗大了。
“没、没关系。”虽说是他主动,但自己也乐于被抱,一样丢脸。“反正反正咱们是兄弟,你也不是故意,不必太在意。”
“对、对,岚弟说得有理,我太见外了”
“可不是吗”
柳絮飞和艾岚哈哈哈地笑,两人都想不透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他们抱得可真紧,一点儿都不输情侣。
“呃,继续睡觉吧!”先动手的柳絮飞尤其尴尬,表情极不自然。
“好好。”艾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但没听爹的交代和同性共处一室,还跟人抱在一起,爹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会跳脚。
就这样,两人再一次躺下睡觉。
不过这回任凭风再大,他们都没办法悄然入睡,始终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避免又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