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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子杰醒来,天早已大亮。他抬手一看手表差一刻十一点,竟这么晚了!
他立时翻身下床,才突然发现四周一片寂然。照理说现在早该有人来照顾洁如,也该有人来打扫才对。
平时洁如坚持自己的房间自己清理,但这些天她病了,方子杰便让仆人来整理。但环顾四下,竟连个人影也没。
他回过身看了看洁如,见她面色已红润起来,不是发烧时绯红的脸,而是健康而白里透红的肤色。他用手触了触她的额头,热度已然消退。
他安下心来。
洁如还睡着,他悄悄退出房去,看看家里这一群人在搞什么鬼。
一下得楼来,他看见管家正招呼着戴雅蓓。
“表哥”她蹦蹦跳跳地来到方子杰面前。“洁如现在怎么样了?”她的表情不像来探病,反而带着几分欣喜。
她那天被爽了约,隔天打电话到公司去准备责备人,才知道洁如请了病假。消息灵通的她当然知道洁如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虽然洁如闭口不谈。在得知洁如病倒后,她来过几趟,但总见她睡着。
她现在之所以如此开心,是因为刚从管家口中得知一些“八卦”就是方子杰在洁如房中睡着的事儿。
他这表哥向来一副冷漠不可侵犯的模样,当初他找上她帮忙“盯”着洁如时,还真教她摸不着头脑。他们这对表兄妹并不亲,以方子杰的高傲竟“低声下气”地来拜托她这是她对当时情景的看法颇教她吃惊。
他只说自己曾在偶然的机会下见到洁如,一见钟情,所以请她这位表妹去接近她,好打探她的生活“顺便”清除她身边的“闲杂人等”
虽然讶异,不过她向来奉行“助人为快乐之本”当然是一口答应,而且,她实在对这件事好奇极了。
在学校这位“白洁如”的确十分醒目,但她从未想过和她多说话,因为基本上她俩个性相去甚远,但接了任务尤其又是如此有趣的任务,她自然使出看家本领来和她打成一片。接触之后,她才真正知道她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而真心地喜欢上她。
不过这件事一直是他们表兄妹间的秘密,方子杰为了某些原因请雅蓓千万别张扬。
“已经退烧了,看样子今天应该会醒来。”他略去昨晚洁如似醒非醒的那一段。
“那我上去瞧瞧她。”
“嗯。”方子杰点了头,雅蓓便自个儿上楼去探视这位被她“出卖”多次的好友。
雅蓓走后,方子杰转向管家及一干仆役,本想出声质问,却见他们一个个脸上透着怪异的诡笑,再想想自己昨夜睡倒在洁如床沿一事,心中也猜出几分;准是管家一早瞧见这景况,没出声叫醒他,而将这事“交代”下去,才没有人打搅,可能现在全家无人不知这档事儿。
方子杰也奇怪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死、这么沈,自己已很久没这么放心地休息过了。
既然知道这群人的心思,他也不追究;追究恐怕只会换得他们更加诡异的笑容,干脆将这事当没发生过。
“老刘,备车。”他吩咐一声,恢复以往的冷峻态度。
不管如何,还是得到公司处理成堆的业务;现在洁如情况稳定了,他也更能专心于公事。
众人见他又是平时的模样,个个低头不语觉得没趣,本来他们还以为少爷终于显出真心,有所改变,看来他们想太多了
洁如睁开眼,连日缠身的头痛已远离,身体也不再那么沉重;望见窗外阳光明媚,一时不知是何时刻,坐起身来忙着找时钟,殊不知自己已昏睡了好几天。
“醒啦?”一旁的雅蓓望见她一醒来的慌乱状,放下手中的书朝她走去。
“雅蓓”洁如望见雅蓓,皱起眉转着眼珠似在回忆什么。
“啊,约会!”她突然想起,但脑中还是一团乱她明明是赶着赴约,可她好像也没见着雅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会儿她又头疼起来,举起手微压着太阳穴。
“亏你还记得和我有约。”雅蓓挑起眉故意道。“我可是等了又等,却盼你不来,你倒舒舒服服地躺在这儿。”她的恶作剧心兴起。
“发生了什么事吗?”洁如头脑还乱得很,试图理出些什么,可是似乎有些徒劳。一场斑烧夺去她的体力,也夺去她清楚的思绪。
雅蓓见状也不好继续调皮,便收起了玩笑的语气。
“你发高烧昏睡了好几天呢,现在身体觉得如何?”她关心道。
“昏睡好几天?”洁如惊讶。听雅蓓这么说,她模糊地记起似乎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梦。
“嗯。”雅蓓点头。“现在你感觉怎么样了?”再次关心地问,顺手替洁如理了理枕头,做为她的靠背。
“听你这么说,全身倒是有些酸软。”她动了动身子。
“那是自然,这么搞下来没烧坏脑子是要感谢老天了!”
“有那么严重吗?”她不知这几日自己高烧不退的情况一度不被看好。
“过去就好了,以后自己要多照顾自己的身体。”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洁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我没提过,该是没人知道的。”
“嘿”雅蓓眼珠骨碌一转,贼笑道。“方子皆粕是我表哥哪!”手指轻轻一戳洁如洁白的额头,让洁如的小脑袋晃了一下。
“你表哥?”洁如张大了小嘴,惊讶极了。
那丫头对!她想起来了,方子杰的确在她失去意识前这么叫过雅蓓!
现在她渐渐回想起那天的一切,包括那时的男孩也叫“方子杰”这件事。
“可不是。他爸爸是我大伯,我妈妈是他的姑姑。”雅蓓解释他们的亲戚关系。“我还以为你早该知道了呢,你也在‘硕顶’待了个把月,总不会不知‘戴氏’的女主人是‘硕顶’总裁的妹妹吧?”她怀疑道。
洁如圆睁着眼摇头,一副惊讶表情。
唉,她这同学是聪明没错,但有时就是脱线了点,跟她的美女形象不符。雅蓓心中默想。
“现在可知道了吧?”
洁如猛点头。
“那‘硕顶’需要用人这事也是”洁如不能确定就是方子杰下的指令。
“当然是我表哥亲自交代的喽!”
“那”洁如突然想起当日在公车上,雅蓓违反常态的行径,以及她当时所提及的“好戏”“他有指名要什么人吗?”她怯怯地问,不敢正面点明,深怕是自己想多了。
雅蓓诡谲一笑。
“他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吗?”雅蓓眼中神情复杂,明显的恶作剧笑容。
这种笑容洁如见多了,深知雅蓓露出这般笑容心中必定打着什么鬼主意。
“没、没有啊!”话虽这么说,但洁如的脸却不听话地飞上红霞。
“是吗”雅蓓故意拉长声调。“那你干么这么问?脸还红成这样,像煮熟的番茄。”
“哪、哪有?”洁如急辩道。
“啧、啧,还口吃。”雅蓓故作侦探状地摇摇头,把脸移近了洁如。“说!现在招认无罪,否则等我查出个蛛丝马迹就没那么好解决”
“你这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审犯人?”洁如埋怨道,深怕雅蓓发现了她的心思。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的眼光愈来愈追逐着方子杰。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她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是真动心了吗
“嘿,看在你大病初愈的分上,不逗你了,你可得好好保重啊,我走了。”见洁如一副不舍的表情。“我还有事呢,明天会再来看你的。”说完起身便要走。
洁如一把拉住她的衣角。“你还没回答”一说到这儿,又垂下头放开雅蓓的衣角不语了。
“什么?回答什么?”她心知洁如问的是什么,可偏偏故意道。
“没什么。”洁如颓然道。
“既然如此,我走喽。”她答应了方子杰守密,任何问题都由他自己去解答吧!
“嗯,再见。”洁如微嘟着嘴,斜睨着床角道。
雅蓓见洁如病了一场,怎么反应像起了小女孩,以往总镇定自若的表情似乎不见了,不过真是十分可爱。忍不住地,她回过身来走到洁如床前,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弄乱她的头发,使她看来更像小孩。“拜拜,洁如妹妹乖乖休息。”她说。
雅蓓走后,洁如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阵,反覆地想着一些教她困惑的问题。
这个“方子杰”真是那时的“方子杰”吗?两人可说一点儿相似处也没有。一个瘦弱无助,甚至需要当时小小的她来替他出头;而她现在的顶头上司,这个“方子杰”却是个作风强硬、手段不凡的商场老将,而且蛮横霸道。
洁如边想边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巧合,怎么看也不像同一个人。
还有,虽然雅蓓不说,可是她进入“硕顶”这件事像是刻意安排的,否则以她一个大学刚毕业的社会新鲜人,不说进得了“硕顶”这样的大企业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而她所担任的工作,更不该是她这刚进公司的新人所该得的。
并且,公车上的那件事也不单纯,雅蓓口中的“好戏”所指为何?莫非
她突然奋力摇摇头,像是要甩掉脑中不该有的思绪:白洁如,你不该有所妄想,也不要想些没有可能的事!
她在心中告诫自己。
就算很多事十分奇怪,但最好不多想,有钱人的行径有时是不能理解的,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对了。
她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再待下去,她会有危险她想。
至于是什么样的危险,她也不甚明白。
洁如心下有了决定,等体力一恢复就着手进行找房子的事这次绝不再透过方子杰、或任何人!
有了决定,洁如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她看了看窗外,见天色微暗,已是黄昏时分,便想下床至厨房找些食物。
她勉强撑起身子,使尽气力地下了床,怎知一阵晕眩,突然脚下无力,全身不由自主地软瘫下来,眼看就要倒下
一个强壮有力的臂膀瞬间接住她柔软无力的身子。
“生了病还不安分,搞什么名堂。”又是担心又是斥责的声调。还好他提早回来看她,否则恐怕她现在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这想法教他捏把冷汗。
洁如听人斥喝,抬眼望进方子杰含怒的眼眸。
“没我只是饿了,想去厨房弄点吃的。”她虚弱道,想推开他的铁臂,却徒劳无功只好放弃,整个人靠在他的胸怀。
“叫人不就好了。”他打横抱起她,轻轻将她放回床上。“醒来多久了?”他柔声问。
“呃,有一阵子了,和雅蓓说了一会儿话,又一人发呆了半晌,到底多久没什么概念。”她知道方子杰是个实事求事的人,他的问话不容含糊。
“那丫头知道你醒了,竟然没通知他们?”他不可置信道,这未免太粗心了吧,真是没照顾过病人的千金大小姐。“你等会儿,我吩咐人准备吃的。”说毕起身至门外叫了人来,交代一阵才又转回。
“待会儿吃点稀饭吧,我要他们熬上了。”方子杰轻柔地向洁如道。
洁如没作声,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傻啦?”见洁如像只柔顺的猫咪,他饱含爱怜地笑道。
洁如摇头代替回答。
方子杰坐在床边,细细察看洁如,目光柔和,含着深深的爱意。
“怎么样,身体还觉得很不舒服吗?”
洁如再摇头。
他伸手抚过洁如微微汗湿的额,为她拨开几绺沾在额上的发丝。洁如定定地望着眼前深情的男人,内心翻搅着,觉得自己愈来愈不脑控制自己,心不住地狂跳。
忽然,她眼中滚出豆大的泪珠,不停滴落。
“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快告诉我!”见到洁如珍珠般滴落的泪水,他慌了。
洁如听他如此关心的声调,也没回他的话,反而掩面啜泣起来。
她的心防似乎教方子杰攻破了,她心中一直否认的事实已明白地浮现出来她爱上他了!究竟从何时开始她也弄不清楚,或许,从在公车上他初次瞅住自己的眼时便已开始
她一直告诉自己他是遥不可及的,是她碰不得的,所有的反抗也许都是心中下意识的自我警告。但他现在真心的关切使她觉得他对自己是特别的。
我可以这样痴想吗?她在心中自问。
所有为自己设下的心防全然瓦解,她瞬间明白“危险”在何处;如果这一切只不过是方子杰的一场游戏,那么她只有注定失败沉沦的分儿。
方子杰不了解洁如内心的挣扎,只教她的啜泣搞得发慌,心疼极了。他一把拉过洁如,拥进怀中,轻拍她的背,柔抚她的发丝。
“别哭了哭什么呢?告诉我,嗯?”他附在她的耳畔道。
洁如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瞳。
“你是不是”她稍止住泪,没继续问下去,只愣愣地在他两只眼中搜寻些甚么。
方子皆拼了她半晌,才慢慢道:“我是。”
“你知道我指的是你确定你是?”她呐呐地问,并不很吃惊。
“我的确是当时幼小的你眼中瘦弱的男孩。”他给了她明确的答案。
“你跟以前很不一样,不,是全然的不同,根本无法联想起来。”她把思绪转回十多年前去。“虽然那时我还很小,但印象很深。”
“我从未忘过那稚气的小女孩,自那之后她再也没从我心上抹去,我整颗心都给了她。”方子杰直盯着洁如告白道,眼中满含深情。
洁如不可置信地摇头。“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钳住她的手臂加重了力道。
“你骗我”她微闭起眼。“是了,这是一场梦,我身在梦中,所以身体才觉得轻飘飘的,头也昏昏的。”
“那是因为你病了,不是做梦。”他微笑道。“你不是这么不实际吧?”想把他好不容易说出口的告白当一场梦?可没这么简单。
他吻了吻她闭起的眼。
“你平常总是很冷漠,我老是只能在一旁看你你现在对我这么好,一定是我自己的美梦。”洁如睁开眼望着他。
“小傻瓜,你心里明白得很,这可不是梦。而且”他中断话语,邪气地一笑。在今天之前,洁如一直是抗拒他的,他还以为她没把自己放在心上,直到现在她说这是“美梦”他才有了十足的把握。
他低头吻住她鲜嫩如花的唇,起先是浅尝,继而他控制不住自己地狂野掠夺起来。良久、良久,他吻到洁如已喘不过气,才不情愿地离开她诱人的小嘴。
“这像是梦吗?”他嘎声问,还不住用拇指轻抚她娇喘的唇。
忽地,她眼眶一红,泪珠儿又向下掉
“唉,怎么回事儿?”他叹道。“说女人是水做的真不为过,这会儿又怎么啦?不会指控我咬你吧!”用的是无可奈何的声调。
想他在任何人面前,只有别人不知所措的分儿,今个儿他真不知拿她怎么办好。
“我能相信你吗?”她眼中含泪地悄声问。
“相信我什么?”
“你所说的你心上从未抹去过我的影子。”清澈而含水的秋眸凝睇着他,探索着他眼中透出的讯息。
“只有这话是你绝对不能不信的。”他搂紧她,紧得像是怕她消失般。
“那不是我单恋了?”她脸上露出羞怯的笑颜。
“是我先发现你、恋上你的,可别抢了我的词儿。”他用自己的额轻触她的。
叩叩!
有人敲房门。
“进来。”方子杰站起身,面部表情转为平时对众人的模样面对来人。
“洁如小姐的葯与粥,少爷。”管家端进一碗热腾腾的稀饭。
避家望见洁如微红着脸,羞怯中带笑地望着他,像是感谢地同他眨眼示意。
“放下吧,由我来就好,你可以离开了。”虽然方子杰的语气一派冷淡,但已有着不同于以往的柔和,是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
“是。”管家退下,留下独处的两人。
心下,他只觉得少爷或许找到了真爱。
这些日子来他观察过洁如,知道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女孩,十分讨人喜爱,对他们,他只有满心祝福。
接下来的好些天洁如只待在方家休养,方子杰执意不让她接触工作。
“子杰,我的工作”她已不唤他为“方总”而改唤他的名字。
“你的病才刚有起色,还管甚么工作不工作的。”语气中饱含怒意。
他不是气洁如不珍惜自己,而是气自己害她生了这么场大病。
“我怕你忙不过来,你曾说过我是十分重要的助手。”虽然他明显的不高兴,但她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工作上的事你就别管了,这是命令。”他严厉道。
“我”她又哪儿错了?他发甚么脾气?
看出她眼中的无措,他才发现自己又霸道起来,于是缓了语调。“你身体还很虚弱,这次一定要好好调养,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不要给你那么多工作。”
“那是我分内的事,是我自己不中用。”她低下头,呐呐地说。
“不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的私心。”他眼中隐含一份愧疚。
“私心?”
“我看你和杨邵走得近,心中不是滋味,心想只要你忙得抽不开身,也就没多余的时间和别的男人约会。”说完他背过身,像闹别扭的孩子。
“原来你比我还傻。”她噗哧一笑,没想到他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笑我?嗯?”他一反身捉住洁如往自己怀中拉。“你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语气中尽是宠溺。
“不要”他搔她痒处,洁如笑着惊叫。
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整个宅子无人不知,同老刘与管家一般,仆役在心中也为他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