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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像梁荧惑那般叛逆敏感,也不像扬天莲那般娴静温柔,但她很善良,有点傻气,偶尔调皮,是个充满责任感的人。
一个礼拜过后,皇廉兮几乎摸透后飞云的个性。
第一个晚上--她落海的那天晚上,当他差点掐上她那纤细白皙的脖子,只为一吐收藏品被毁的怨气时,是一阵饥饿的腹鸣解救了她。
她红着脸,对他说:“可不可以让我先吃点东西”接着,又是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开。
皇廉兮泄气地发现自己无法对一个饥肠辘辘的女人动手,即使她毁了太多他的重要财产。死刑犯都有丰盛的最后一餐--这个想法教皇廉兮套上外衣,带着后飞云离开风车塔,驾驶帆船往北航行。
与她夜航的情形不同,后飞云发现皇廉兮是名好手。他控帆的技巧高超纯熟,完全掌握风的特性,随时与大自然力量保持最佳的平衡状态,彷佛他自己就是风,主宰着这一片海天。
经过半小时的航行,他们抵达祭家海岛的中央港。那是一座比菜园湾大的港口,八十四米高的白色建筑体既是导航塔也是天际线,耸立在鹰嘴岬,夜间看起来像镶了明珠的国王权杖。皇廉兮的帆船顺畅地进港停泊。上了岸,有专人询问他是否要用车。他说不用,只是要到“岬边”步行即可。
后飞云不明白他为何要夜航至此散步,心想,他应该气恨极了,欲看她慢慢饿死在海风狂吹的港口路边
他们走路的速度不快,但不属慵懒,也没闲情。这座中央港的气氛比菜园湾拘谨多了,没有热闹的商店区,缺乏菜园湾那般趣味浪漫,散步的人不多;笔直的码头大道,车子一辆接一辆驶过,街头巷尾见不到任何卖吃的小摊贩,巴洛克式风格的港务厅,庞然气阔,没有随兴的多变外貌。行人的衣着整齐得不象话,似乎此处住的全是那种衣服没烫没浆就不出门的老学究、老贵族。中央港城不够活泼,太正直,彷佛是每天办严肃纪念会的英雄广场,感觉有点冷。
往港务厅后方走,登上雅致的露天长阶梯,可看见一幢金碧辉煌的法兰西式宫殿建筑,半虚幻地座落在海岬边,紧邻高入云端的导航塔,宛如国王权杖上坠下的一颗宝石。那就是皇廉兮口中的“岬边”--这座海岛最正式、豪华的餐馆,在月光中显得分外尊贵神秘。
树影掩映的石砌步道环绕着庭园,通达餐馆门厅下的阶梯。皇廉兮脚步未停地走去,后飞云跟在他后头,眼睛看着衣着光鲜的绅士淑女来来去去。
接近餐馆门厅时,皇廉兮稍停脚步,回首对后飞云说:“你可以尽量享用任何餐食,爱吃什么就多吃点。”他完完全全当她是死刑犯。
后飞云美颜透出感动神采,心里还为自己之前的猜疑升起罪恶--原来他不是气极要看她饿死。他真是个心胸宽大的男人,带她上这么好的餐馆。
“谢谢。”她真诚地向皇廉兮道谢。
皇廉兮目光深沈地瞅着她--真是个没心眼的女人!他拉起她的手,步上餐馆门厅台阶。
后飞云步伐迟疑,看着门口衣着整齐的接待员,说:“我穿这样”欲言又止,视线移往皇廉兮身上的t恤、牛仔裤。难道他不觉得他们的穿著进这家餐厅有点失礼吗?
“没什么不恰当。”皇廉兮轻易地看出她的想法。“你很饿了,不是吗?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该被重视?”他抓紧她柔荑,直穿门厅,走向餐馆大门。
门僮礼貌地恭迎他们。一进入餐馆,立即有人上前来,朝皇廉兮鞠躬,说:
“廉兮少爷,今晚真意外--”
这入门处是候位厅,金色长沙发靠墙排放,几个吃饱贪玩的小孩,虽穿得像小绅士小鲍主,依然在那儿丢抱枕撒野。挑高天花板垂坠而下的吊灯,释出轻飘飘的光芒,如流萤,会飞,在一座优美、宽敞的弧形梯上飞着。一楼的桌席已是满座,琴师弹奏着轻轻巧巧的华尔兹曲调,似乎有私人宴会在进行。
“一楼有人包场是吗?那么--帮我安排一间可以看到海景的楼上包厢”皇廉兮与餐馆经理交谈之际,门僮又迎进一对贵客。
那是这座海岛的大家长--祭氏老夫妇--皇廉兮的祖丈公与祖姑婆。人们称他们老太爷和老太夫人,此两位祖辈人物,平常注重养身、保养得宜,外观完全不见老态。祭老太夫人风韵犹存、高雅端庄,睿智气质神似义大利国宝女星苏菲亚罗兰,祭老太爷留了个新潮的山羊胡,比史恩,康纳莱更具魅力。
祭老太爷瞥见皇廉兮身影,发出浑厚有力的嗓音,道:“让他跟我们一起吧。”
餐馆经理循声转头,快步趋近祭氏老夫妇身前,说:“老太爷、老太夫人您来了!”双手接过他们褪下的衣帽,一刻不敢怠慢。
皇廉兮黑眸闪了闪,也走向祭氏老夫妇。“祖姑婆、祖丈公,今晚好兴致,来这儿用餐?”
“你呢,小子,自己经营酒馆还得上餐馆?”祭老太爷看了看皇廉兮一身不合宜的衣装,道:“来踢馆吗?”
皇廉兮一笑,没回话。长辈们还不知道菜园湾今早的意外,这样最好,祸事没必要报告。他望向后飞云,招手要她过来。
后飞云美眸圆瞠一下,有些犹豫、有些纳闷地朝他靠近。皇廉兮手一伸,将她拉到身侧,径自开口对两位长辈说:“朋友来访,总得让人尝尝真正的美味。”
“哦!廉兮的朋友吗”祭老太夫人笑容慈蔼,看着后飞云。
朋友?是在说她吗?后飞云愣了愣,对祭老太夫人回以一抹乖巧的微笑,然后抬眸盯着皇廉兮温雅注视长辈的神情。
“怎么称呼呢?”祭老太爷抚着下巴问道。
“她是”皇廉兮脑子转了转,定声道:“飞云。”印象中,虎大将是这样叫她的吧他别眼看她。
后飞云像是接到了什么讯号般,开口问候长辈。“您好。”
祭老太夫人笑意盈盈,看着两名年轻人牵手站在一起的姿态--显然已是熟朋友了。
皇廉兮介绍两位长辈的身分,后飞云跟着皇廉兮唤他们“祖姑婆、祖丈公”单纯礼貌,年轻人没多想什么,看在长辈眼里、听进长辈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皇廉兮住在岛上几年了,从无听说有朋友来访,过去他交往的异性朋友也只是有声无影,长辈们从没见过他身旁有今日这般美丽的朋友出现。
今晚很难得。饭店经理领着他们上二楼包厢,装溃气派、有落地观景窗的包厢,是祭氏老夫妇的专属包厢,成套的象牙白桌椅镶了黄金脚柱,长桌中央有祭老太夫人最爱的阿尔巴泰玫瑰插在船形花盆里。
几名侍者服务他们入座,皇廉兮待长辈、女士坐定位后,才在后飞云身旁的位子坐下。
上菜的速度很快,没多久,桌面排满了佳肴。前菜是松露水晶鹅肝冻,厨师已将肉冻片好了,以鱼鳞迭花样摆在细致的白瓷圆盘,主要餐具是一双christofle的筷子,没有其他刀刀叉叉。
祭老太爷说:“用筷子吃法式料理,可以吧?”他看着后飞云。
后飞云笑了笑,点点头,右手持筷,纤指摸摸铸银镶金的上端,说:“用法国制造的筷子吃法式料理,才最纯正。”
祭老太爷哈哈大笑。他喜欢这个反应天真的女娃儿。
“你看穿了他的用意,下次他又会想些不一样的,说不定教我们用手抓饭吃呢”祭老太夫人也笑了起来。
皇廉兮皱了皱眉。这气氛未免太好,想不到他身旁这个“死刑犯”跟长辈这么投缘。他突然觉得闷怒,也许真该多点一些餐食,丰富她的“最后一餐”!这么一想,他马上召来侍者,加点餐食。他说:“不用菜单了,有什么全上桌,让女士尝尝鲜--”
“廉兮,”祭老太夫人的视线转向皇廉兮,打断他的嗓音,笑道:“飞云小姐是特别的嗯?”
皇廉兮表情僵了一下,反应不过来。
祭老太爷接着问:“你以前的女友呢?你也对她们这么体贴吗?”精明的眸光直扫皇廉兮。
皇廉兮领会过来,别过脸看后飞云。这女人可能真的饿昏了,一抓到空档,就吃了起来,似乎也没在听他和长辈谈什么。他撇唇回答祭老太爷:“就是没有,才都分了。”一个想法在他脑海迅速形成,他摊开餐布往后飞云腿上铺,顺着长辈的认知故做体贴。
后飞云停下用餐动作,抬眸困惑地盯着他。
“慢慢吃,我们有的是时间。”皇廉兮双眼黑亮,定定看着她。
后飞云看着他的脸,想起自己还得赔偿他很多东西,顿感到羞愧,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祭老太爷的声音抢先传来--
“飞云小姐是哪里人?”
后飞云回眸看着祭氏老夫妇,说:“我是加汀岛的--”
“加汀岛!”皇廉兮惊讶地打断她的嗓音。难怪他觉得她那艘帆船造得极好。他眼神怀疑地说:“你别告诉我你家是造船的--”
“是啊。”后飞云点点头,美眸灿君地凝着他,一副率直、纯真模样。
皇廉兮头痛似的凝眉,大掌抓抓额前的发丝。“居然有这种事该死。”他低喃。
“这怎么回事,廉兮?”祭老太夫人问道:“你跟飞云小姐已经是熟朋友了,不会连她家里都不清楚吧?”
皇廉兮抬眼,眸底映着两位长辈打量探问的神情。“抱歉,祖姑婆、祖丈公,”他猛地拉着后飞云站起身。“我跟这女人有事要谈,今晚先告退了。”很没礼貌地离席,往包厢门口走。
这个女人?!祭老太夫人傻眼。
祭老太爷还算镇定,开口道:“等等,小子,我也有事要问飞云小姐”
皇廉兮没停脚。后飞云一面被拉着走,一面回头看着祭老太爷。“祖丈公--”
“后正舷是你什么人?”祭老太爷直接问,
后飞云急答:“后正舷是我父亲--”尾音尚未落定,她已被拖出包厢,门砰地关上。
祭老太夫人眨眨眼,回神。“唉这个廉兮”
“很会对长辈做表面功夫的臭小子。”祭老太爷说了句。这臭小子昨日上高原拜访他们时,一身绅士衣装,乖乖听他们训示,说什么事都让长辈做主,礼貌得很。“看样子,今天这个廉兮才是他的真面目。i他摸着胡子深思,对妻子说:“别管他了,皇家的子孙找上一个后,这不也是绝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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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廉兮拉着后飞云离开“岬边”绕过大半建筑体,走往岬角的导航塔迎风面。海风很强,嵌凿在崖壁里的岩梯,又长又陡。皇廉兮放开后飞云的手,往下走,速度奇快。
这不是他们来时的路径,后飞云走得心惊胆跳,冷风由下往上灌,她得用双手压着裙襬,才不会飞起来。下到岩梯半逸,她停了停,喘着气叫道:“等等别走那么快”风把她的声音吹回来。皇廉兮听不见她,很快地走入下头防风林。
导航塔投下的照明光芒,在岩壁反射成迷蒙的银白色。后飞云望不见皇廉兮,紧张了起来,柔荑抓着岩梯扶手,快步往下。
“喂”后飞云踩着质地柔软的沙地,追进防风林,彷佛坠落秋天苍白的湖泊,浓厚的雾气在她肢体间穿流。
风中有淡淡的海藻味儿,远处传来浪涛声,树影蒙胧婆娑。月光聚集的地方,风特别明显,卷刮着地上一个小小沙暴。后飞云看见皇廉兮走在铺木步道,提着裙襬跑往他身边。
“怎么了?”后飞云拉着皇廉兮的手,像每次他拉她那样,用小手横握他的掌心,跟紧他。“有什么事吗?我们这样突然离开--”
“你是后正舷的女儿?”皇廉兮猛然顿足,回身打断后飞云的嗓音。
水亮美眸对住皇廉兮那张被月光笼罩的脸,后飞云看出他的怒意,有些不明白地微微颔首。“你在生气吗”为什么呢?难道她父亲是后正舷这点令他生气?后飞云困惑地瞅着他。
皇廉兮双掌抓住她的肩膀,俊颜逼近她,眼对眼,又问:“后理帆、后尹帆是你的兄长?”
“你认识我大哥、二哥!”后飞云好惊讶。
皇廉兮没说话。现在该被拷问的是她!
“一个帆船王的女儿,她的两位兄长精通各式船艇航行,打破船身速度的物理限制,就像要玩具一样轻松这样背景的你居然连游泳都不会?”扬起一道怒眉,皇廉兮放开后飞云的肩,退开一步瞅着她,彷佛她是怪物似的。
后飞云神色浮动,眉头轻蹙,幽幽地说:“我家是造船的,我不会游泳也没关系啊如果要渡海或到有水的地方,我可以开船--”
“问题是你连开船都不会!”她不说还好,她一说,皇廉兮的火气都烧上头了。“你如果真懂开船,就不会撞坏我的酒馆!这是何等可笑的事--帆船王的女儿不懂开帆船,还肇事!你兄长知道你开船撞毁我的酒馆,一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她犯了一个以她的身分不该犯的错误。如果是一个来自内陆沙漠的阿猫阿狗驶船撞坏酒馆就算了,偏偏她是帆船王后正舷的女儿,上头还有两个奇才兄长他现在才知晓她的来历如此了不得!懊死!
皇廉兮烦躁地走来走去,说到底,就是在气后飞云撞毁酒馆。
后飞云看他这般气怒,感叹般地发出轻柔的嗓音。“我也许搭船就好”皇廉兮长腿顿住,别过脸,朝向她,慢慢地转身,瞇细狭长的眼眸睥睨她。
后飞云睫毛闪了闪,沾惹了雾珠,视线茫茫,美眸如泪眼。“你那么会驶帆船你的家人一定都是帆船王。”这温温柔柔的喃语没有任何杀伤力。
皇廉兮表情却是僵愣,被击中死门,说不出话来。
风吹扬发丝,后飞云摇头,站在他面前,昂着绝美的容颜。“我真的不行--”她像在对自己说。“我没有办法掌握风,没办法好好驶船,所以我决定把我的帆船赔偿给你。你比我适合那艘船。”
皇廉兮看着后飞云澄澈透亮的眼眸,心烦。想法单纯直接、思维不会弯弯拐拐的女人,有时更敦男人无法招架。这世上没有什么非得是绝对的。厨师的孩子难道一定要很会做菜?他突然觉得自己发的脾气毫不合理,视线停留在她美颜,好一会儿,找回声音,开口道:“你那艘船不够赔偿--”
“我知道。不够的,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她还真是个有责任感的女人。皇廉兮沈了口气,怒意消退不少。
后飞云背过身,盯着地上的树影,期期艾艾地说:“那个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我可以用路易马登来赔吗?”
路易马登!?皇廉兮惊疑,体内酿起复杂情绪。他没听错吧--路易马登?
但愿她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而不是把路易威登与路易马登混为一谈,意图用一只皮包赔偿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即便两者共通点都是法国他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依然会重新燃起--狂燃!
“我有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如果--”后飞云回身,瞧见他神色怪异,停下嗓音,眸光黯淡地转折语气迈:“不可以吗--用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赔偿亨利卡蒂埃布列松?”
她是真的知道路易马登!皇廉兮胸口没来由地震了一下,心情翻了好几转,问:“你怎么会有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一般女性对路易威登比较感兴趣,不是吗?他在心里补述着,也许她不是一般女性
后飞云没回答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来源,只说:“可以吗?你愿意接受吗?”美眸眨巴着。
“好吧,”皇廉兮旋足,往回走。“我想,我可以接受这项赔偿。”
后飞云绽开笑靥。“你接受,是吗”她跟着他的大步伐,问:“要回岬边吗?”
“我点的菜还没吃。”皇廉兮说,越走越快。
“可是我已经没那么饿,有点饱了。”后飞云停下步伐。
“是吗”皇廉兮多走了几步,才停下,若有所思地沈吟着。他刚刚在餐馆顺势利用了她,故意强化长辈以为她是他们认为的他的“热朋友”好让长辈打消安排他相亲的主意现下已露馅了,的确不妥再回餐馆。“饱了就好。”他转身,发觉她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后飞云站在没有树影的地方,弓仰纤颈,说:“从这儿可以看到导航塔!上头好漂亮!”她似乎很兴奋,高举柔荑作着找焦距的手势。
月光照着她。她轻盈地倒退走,跟着月光走,可以一直看到导航塔美景。皇廉兮静静凝视后飞云的一举一动。她身上穿着虎大将下午从格丽那儿拿来的洋装与平底凉鞋,林子里的怪风掀起她的裙襬,露出她迷人的膝盖和小腿。她有一双修长的腿,脚踝纤细白皙,指甲像艺术品一样光滑精巧。她是个完美的女人,肌肤细腻如
丝绸,每一吋曲线均具备雕塑的美感,穿衣服、不穿衣服都完美。那袭红色露背洋装,是他亲自帮她换上的,他知道她是个标致的女人,莫怪他顺从长辈误解的巧合利用了她
皇廉兮撇撇唇,望着她绝伦的脸蛋,朝她走近。她在月光里退着走,笑着,红唇微微开合,时而抿时而噘,对他说着什么。这一刻是否太性感,他觉得她像个西班牙女郎,浑身辐射着诱人的魅力。他们一进一退,跳舞一般,满是热情张力。这遐想是否来得太慢,不,他不是一个容易对女人产生幻想的男人,就算那女人再美,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改变,例如,她有那么一点特别,她是不一样的女人
是吧,她是有那么一点特别吧
至少,她没把摄影大师和做皮包的混为一谈--
她知道路易马登。
后飞云一回身,铺木步道岔了三条,不知该定哪个方向。她转头,想询问皇廉兮,竟望不见他的身影。夜深了,雾越来越浓。
后飞云在迷雾里往回走,边唤:“你在哪里?喂--”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你在哪里?皇、emperor”隐约只记得他这么自我简介过。
“皇,emperor”再叫几声,雾幕里没反应。后飞云双手拱在嘴边,扬声喊道:“猫男爵、猫男爵你在哪里?猫男爵”好像在叫宠物,真有趣。她吐吐舌头,调皮地继续喊着“猫男爵”?
“谁是猫男爵?”皇廉兮突然现身在她背后。
后飞云吓了一跳,旋身瞧着他。“你在这里啊”“吓到你了?”皇廉兮挑眉,俊颜掠过一抹邪气笑容,嗓音低沈地说:“不要在我背后乱叫。”
后飞云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皇廉兮。”他马上说。拉着她,走到比较亮的地方,捡了一根细长树枝在沙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皇、廉、兮,清楚吗?”他盯着她的眼睛。
“嗯”后飞云颔首,像是不知道如何反应般,呆看他的脸,说:“你你好。”
皇廉兮唇角扯动一下。“好。”像是想了很久,才从喉咙深处吐出这个字。
后飞云突然觉得有点糗,芙颊染红。他应该不可能会好,他的酒馆被撞毁,生了一天的气,怎么能说好。“对不起”她又向他道歉。
皇廉兮摆摆手,径自往一条岔道走。“你不用一直道歉。”
后飞云静默地与他同行。
皇廉兮没再拉她的手。
走到海边时,雾散了。夜晚的海水蓝靛靛地,近处有些色彩鲜红的细长鱼影跃出海面,宛若流星,飞漾一片,后飞云惊奇地呼道:“那是什么?”她往海水走,碎浪打湿了她的裙襬。
“你不怕吗?”皇廉兮发出嗓音。
后飞云蓦然回首,看着站在洁白沙滩上的他。“那是会咬人的东西吗?”她问,神情怯然。
“那只是正处交配期的兴奋鱼群。”皇廉兮答道。“你太靠近,影响牠们,牠们可是会集体暴毙。”
后飞云顿了一下,急忙往别处挪身,远离群跃的鱼儿。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家伙。皇廉兮浅笑。“你不会游泳,再走下去,海水就要淹上肚脐眼了。”这才是他想提醒她的。
“喔。”后飞云笑了笑,尴尬地拨拨长发,抓拢至同一边胸前。“我会注意”她说着,柔软的语气没什么说服力。
皇廉兮看着她窈窕的身影又往深处移动,海水泡沫亲昵地黏上她白玉般的美背,就说:“这次再溺水,我不会救你。”也不会再帮昏迷的她更换湿衣服。
皇廉兮目光深幽地瞅住后飞云,直到她旋身往他走来,他黑亮的瞳眸逐显蓝紫色泽,唇角缓缓上挑。
后飞云走上岸,洋装湿透了,裙襬吃水变重,她边走边拧,没留心凹凸的沙坑,一个踩落,娇躯跌进皇廉兮胸怀。
皇廉兮扶住这个海里来的女人,说:“你就是这样莽莽撞撞地毁了我的酒馆嗯?”
后飞云倏地站直,红着脸,说:“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皇廉兮低低哼笑一声,手离开她美好的腰身,往码头方向走。“该回菜园湾了。”
“好。”后飞云轻应,跟着他走。被海水浸湿的衣服好冷,她的肌肤却在燃烧。他的手掌好温暖,近乎灼热,她刚刚看见他的眼睛传递着特殊的光芒,蓝紫色的
就像今夜的海水色泽。